玉柔抬眼,给了沈嘉园一个感激的目光。这种关头,她竟然还能想到要为她和皇后说话,这份感动,这份qíng意,她玉柔这一辈子觉不会做出丁点对不起沈嘉园的事qíng来。
而沈嘉园却只是虚弱的笑了笑,拢在袖中的手轻轻颤抖着,她的后背也起了阵阵的冷汗。她不知道皇帝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下令杖毙翠儿的,但今晚上她说话却是有些自打嘴巴了。
前一刻还信誓旦旦的说着她肯定不是翠儿,现如今却又改口承认她是翠儿了。只是,她若不改口,若是将来玉柔那珠钗中真发现了什么五石散,她们也是百口难辨啊。
沈嘉园伏地磕了一头,重重的,把所有人朝外看着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嘉园有罪,请皇上责罚。”
玉柔一怔,呆呆的看着了沈嘉园。
皇上剑眉微微挑了一下,大手拇指轻轻的在龙椅扶手上摩挲一下,他沉声问沈嘉园:“何罪之有?”
“臣女胡言乱语,混淆皇上圣明判断了。”
她上身挺直,唇瓣紧抿,但神色眉宇间却一点儿怯懦后悔的姿态都没有。皇帝看着不觉生出一股欣慰感来。
“原也是翠儿狡猾多端,故意闹出了这么一场真真假假的戏码来的。与嘉园你无关。”他手微微朝上扬了一下,“起身吧,朕记得你惯常最是爱美的,地上落叶多,莫要沾染上了你的衣裙。”
话中,竟是隐隐带了一丝儿温柔qíng意。
跪在地上闭着眼睛的舒妃猛地睁眼看了沈嘉园一眼,但随即,她便又闭上了眼睛,只是双手握着帕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原本就知道帝王qíng,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是吗?他是帝王,缘何会只对一个女人付出感qíng?
不,或许,他早已经习惯了对女人这般温柔,虚qíng假意的,让人傻傻的根本分不清楚。
也就是她傻,一腔真qíng错付,终成灰。傻傻的固守在这秋尚宫中,不争不抢,只愿看着他平安安好,可就是这么一点卑微的愿望,今儿个也要被掐灭了呢。
舒妃说不清心中什么滋味,酸酸的,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下落。
皇上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一怔,但随即想起她的所作所为,便只剩下了厌烦:“舒妃,你可认罪?”
舒妃睁眼,泪眼朦胧中那双眼越发晶亮起来,灼灼的仿佛是最美的黑曜石一般,让人看着都不忍挪开视线。她道:“皇上大早上怒气冲冲的进来,揪着那个宫女,又拉扯出这太监来,心中早已经定了臣妾的罪,不是吗?妾身便是说妾身是青白的,皇上又愿意为了妾身一句话,去重新彻查此事吗?”
皇帝高大的身子蓦地从龙椅上站起,踱步,他走到了舒妃的跟前。微微蹲身在她跟前,他抬手,用大掌紧紧撅起了舒妃削瘦的下巴:“冤枉?你告诉朕,朕那儿冤枉你了?这翠儿是在你宫中找到的,这太监也是听闻朕过来了,仓皇躲进这茂密树冠中,妄想要遮掩踪影的。朕让石伟比对过了,他的身影和万鲤池下那个通往护城河的dòng口一般无二,如此事实俱在,你说朕是冤枉你的?“
皇帝手下猛地用劲,松开舒妃的同时,把她整个人也挥落跌倒在了地上。
舒妃半歪了身子,有气无力的抬眼望向皇上:“yù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与世无争,只愿在这秋尚宫中终老,却依旧碍着了某些人的眼。”她抬眼瞧了一眼皇后娘娘,嘴角的笑容越发凄惨了一些,重新直起身子,她跪直在了皇帝跟前:“也罢,既是帝后联手查清的此事,妾身便是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她抬眼,深深的看了皇上一眼,似是要把他的轮廓记清,铭刻在心田,又似是在给自己一个警告。
她张唇,缓缓道:“妾身只求,来生再也不遇见你。”没有遇见,便不会入宫,便不会动心,也便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繁华一场,梦终成空,便是再卑微的爱,也只剩下一腔哀音流转。舒妃猛地起身,朝着一旁早已经被劈到的古树撞了过去。
“咚”的一声响,芳华终成冰冷,只留下一具尸体在那儿,似是在提醒着皇帝什么,又似是在不甘的控诉着什么。
舒妃眼睛瞪的大大的,直到最后一刻,那明huáng色的身影在她的眼眶中渐渐扩散,再也看不到。
皇帝的心猛地一颤,转身,他沉声吩咐道:“以嫔位安葬了吧。”降了位,却依旧让她入了皇陵。
这也算是成全了她那一腔深qíng。
皇上的目光垂落在那颗古树上,往日qíng景历历,她曾是最美的娇弱,而他则与她相拥于这古树下,曾许下要当她一世的大树,为她遮风避雨,撑起一方晴天,可终究,还是他亲手把她送上了huáng泉路。
皇帝转身,徒留下秋尚宫一地落叶堆积,仿若是舒妃未尽红颜老去,不甚憔悴,却已经跌落枝头,碾落成泥,再也不复荣华光景。
看着皇上转身,众人也一一离开。
沈嘉园和玉柔是最后离开的。彼时,七皇子正从外头急匆匆冲了进来,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秋尚宫,七皇子身形一个踉跄,手扶着在朱红色的宫墙上,他手指缓缓绷紧,而后“啊”的高声嘶喊了一声,便跪立在了地上。
那一声喊包含了太多,沈嘉园和玉柔双双回头,正对上七皇子双目yù裂的仇恨眼神。
玉柔公主的身形一个哆嗦,拉着沈嘉园就要离开。
沈嘉园却是微蹙了眉头,伸手褪去玉柔拉着她的手,抬脚,她缓缓走到了他的跟前:“你就是七皇子?”
七皇子没有看她,只是死死瞪着走过来的玉柔,厉声道:“我母妃是冤枉的,她都已经不和你们母女争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还要这么对她?”
七皇子起身,霍的冲到了玉柔的跟前,大掌使劲的掐着了玉柔的纤细脖子,他道:“她死了,我要害死她的人也都下去陪葬!”怒吼着,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几分。
沈嘉园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掰七皇子攥着玉柔的手。但七皇子常年习武,又如何是她一个小女子能够撼动的?
仓皇间,沈嘉园弯腰拿起地上的古树枝丫,朝着七皇子的脑门就敲了下去。
软趴趴的身子倒落在地上,玉柔这才揉了揉脖子,脸色苍白的使劲“咳咳”了两声。低头,她望向一动不动闭上眼睛的七皇子,她抖索了声音,手指轻轻伸出,她后退一步:“他这不会没了吧?”
听她这么说,沈嘉园心中也害怕起来。她要是真打死了一个皇子,便是她跟只猫似的,有九条命,也得都玩完了!
抿了抿唇,沈嘉园战战兢兢的弯腰,伸手,小心的在七皇子鼻子底下轻探了探,脸色煞白,嘴唇哆嗦:“好,好像真没气了!”
“啊?”玉柔吓得踉跄一下,伸手急忙扶着了喜儿的手,待身子稳些了,她也忙不迭的弯身,凑到七皇子跟前探了探鼻息:“这,这有是没有?”她根本就不会探鼻息啊。
玉柔公主有些想哭,好不容易她才缓了口气,这怎么转眼?玉柔扭头,心qíng沉重,语气急促的催促喜儿:“快,快些去找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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