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嘉园这么问,又见她那一副“确实不知”的神qíng,袁佩余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两声:“还以为你是才女,定然会知晓建安先生的,却不曾想,你竟然会不知道!”
他说着,目光朝着沈从望了过去,双手抬起,他对着他做了一揖,而后重新坐到了凳子上:“这幅画作倒确实是挺蔚为壮观的,不过,这如今皇上年迈,这大好的河山,只怕也要换了主人了。”
听得他话中有话,沈从眼睛中猛地迸she出了一道锐光来,锐利的掠过袁佩余的面,见袁佩余坐在那儿,云淡风轻含笑晏晏的模样,他的心微微放松:“是吗?那会换成谁?”问完,他却是又摆了摆手:“算了,你也莫要和我说什么朝廷上的事qíng,我知道你也是风流才子,若只是欣赏嘉园的才学,所以生了求娶之心的,那么,我沈从自然是百般赞成这桩婚事的。只不过……侯爷可是想好了,我们伯府之中,最为出息的便是沈茂祥,他如今,可只是定北侯振威军中的一个小头目,实在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的。”
沈嘉园听着话题又绕到了婚事上,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
袁佩余则是轻翘起了腿,优雅的jiāo叠了一下,他双手把刚刚扯着的衣袍轻轻放下,动作轻缓却似是带着一股儿力量,他望向了沈从,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更何况,有时候压死一个人的并不是骆驼和马,或许只是一根微不足道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稻糙呢!”
这话,是在说伯府便是落败了,也对他有用的意思?
沈从望向袁佩余,似是在判断着他话中的真伪,好一会儿,他才又笑了起来道:“侯爷说的极是,只不过,咱们伯府既不是瘦死的骆驼,也不是微不足道的稻糙。”有他,伯府不会倾向于任何人,任何势力的!他只为皇上出力!
沈嘉园听着两人的对话,迷惑的眨了眨眼睛,看看这个,又望了望那个,最终,她的目光又垂落在了桌子上的画作中。
能画出这样磅礴大气画作的人,他定然也是胸有丘壑的大气之人,只不过,这人到底是谁?袁佩余刚才所说的话似乎隐隐在暗含着什么,而后,他却是和父亲谈笑了起来,莫不是……
沈嘉园死死的盯着桌子上的画作,心中却是再度掀起了一片滔天巨làng。他说的建安先生会是在指父亲么?
似是要证实她的猜测似的,袁佩余又笑了起来,双眸望向沈从,他点了点头:“是,有伯爷这样的人物在府上,伯府便是落败了,又怎么会是那一根稻糙呢?实在是太有些侮rǔ建安先生的大名了。”
他笑着端起了桌上的一杯热茶,轻抿了两口,笑道:“我之所以对嘉园一见钟qíng,也是因着建安先生您的名头,现如今,既然嘉园已经怀疑起了我的目的,那么我便直说了吧。我一直想要让我那两位小儿接受文化艺术的熏陶,可一直寻不得合适的人选,这才把目光转向了伯府的。”
“毕竟,能够教养出沈嘉园这样的优秀女子来,她的家庭,她的父母应当也是胸有文章之人,所以我便差人去查询了一番。不曾想,这么一查,竟然发现伯爷是曾经名噪一时的大儒,建安先生。”
袁佩余缓缓起身,再度对沈从施了一礼道:“说起来,你该是我辈等所瞻仰的人物了,请受佩余一拜!”袁佩余说的这话,似是诚意十足的,让人根本就挑不出一点儿问题来。
沈从低眸看着弯腰向他行大礼的人儿,心里却是一片忐忑不安。他能查出他是建安先生来,会不会也查出了他的其他身份呢?
刚才他那话中的意思,似是在试探他对朝廷政局的看法的,那么……
沈从犹豫了一下,随即伸手扶着袁佩余起了身:“侯爷太客气了,都是曾经年少时候的事qíng了。现如今,成家之后,我便早已经抛却了那些个虚华不适用的东西了。”
“古有伤仲永一说的,想来,我沈从一生,便是和那方仲永一样的命运轨迹了吧。年少风头大盛,却也阻挡不住中年沉寂的命运齿轮。”他挥了挥手,脸上浮现出一抹沧桑来,似是不愿再提起往事一般。
袁佩余挑了挑眉梢,缓缓直起了身子,都这种时候了,沈从竟然还在装糊涂!他是当真把他袁佩余当作一个好欺骗的人了吗?
笑笑,袁佩余装作没有听出沈从话中的拒绝拉拢之意来,又道:“那怎么可能呢?伯爷只是被人肆意埋没了而已,您这样的才学,合该再在万人跟前大放异彩的,怎么能就这么沉寂下去呢?”
“伯爷放心,我袁佩余最为钦佩才学之人,定然会拉你一把,为你正了这个纨绔风流的名声的。”
那样的话,他沈从还能用什么做掩饰?沈从连忙摆了摆手:“多赖侯爷看的起沈某人了,但沈某人过这样的生活已经习惯了,不想再改变什么,还请侯爷请回去吧。余生,我只想和家人在一起,安然度过晚年而已。”
袁佩余说的对,皇帝已然年迈,新的一轮皇位之争势必要来到。他们这些人,势必要成为众位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若拉拢不了,除而快之也是有的。
现如今袁佩余既然已经怀疑起了他的身份,那么,其他势力的人未尝不会对他有所怀疑。届时,京中风云突起,他又能否保全一家安然呢?
他沈从上有老,下有小的,可打不起这样的剧赌!
袁佩余微微顿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沈从竟然会这么回他,眸光中闪过一层狠绝的厉色,眨眼,他却又是笑了起来:“那伯爷想要安生度过晚年,可又想过你伯府内的众位姑娘,想过你伯爷唯一的儿子沈茂祥呢?”
“她们因为你都已经被人嘲笑折rǔ这么久了,难道您就愿意看着她们继续被人误解,继续遭别人的白眼?”
见沈从望向沈嘉园,似是有些松动的模样,袁佩余又笑了起来,伸手,他大掌轻轻搭着在了沈嘉园的肩膀上。
沈嘉园的身形一僵,抬手就想要打落掉他的手。不想,袁佩余却是紧紧的揽着她,并朝他怀抱的方向使劲拉了拉:“嘉园如此才学,如此美貌,我能为她倾心,旁人就未必不可。虽说嫁予侯府,我能护她安生,可若是我不在府内呢,若是有其他人进府内寻事,她的安全要如何?”
见沈从面上浮现的一抹纠结,袁佩余又再接再厉道:“您一味的收敛锋芒,蛰伏在这小小的伯府之中,却未必能够看到您想看到的画面。伯爷,听佩余一声劝,您该是让世人重新认识一下您了。”
“名声显赫,嘉园她们自是也会得到更多人的关注,某些人即便想要悄无声息的对她们下手,也会有诸多顾忌的。”
说完,袁佩余缓缓松开了揽着沈嘉园的手,抬脚,对着沈从告辞道:“伯爷好好想想佩余所说的话吧,我先告辞了。”他扭头,对着沈嘉园点了点头,而后,快步朝着墨香斋的大门走了出去。
沈从嘴唇微微翕动两下,想要喊着袁佩余和他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来,只是颓然的收回目光,跌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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