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先之人白衣粼粼,面容呈笑,身背一把七玄古琴,身后跟着一众子弟。看上去年岁都不大,但一丝不苟,儒雅有礼的模样却叫人心生好感。
这是钟家。
秦淮钟家。
钟家的人与唐家的人一对上眼就开始寒暄客套。不大的店面被这两拨人占了绝大多空间,小二忙的东窜西窜,安排着这些样貌不凡的人上座。
离叶云尧他们最近的,刚巧是那钟家为首的男子。
叶云尧一直背对他们,只一心吃着自己的吃食,那人坐下时,身后的琴忽而掉了下来,没有丝毫征兆的。秦意之看见了,但他没动,叶云尧离那人近,只得伸手扶住琴身。
钟家那人连忙回头道谢,抬首之间,惊呼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谢谢兄台,啊,你是,无尽阁的叶公子?”
秦意之咬了一口jī腿,大口的嚼着。
叶云尧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钟家那人连忙作揖,笑着道:“久仰大名,钟询竟然在此处遇见无尽梦回的叶公子,实乃鄙人之幸。”
无尽梦回的叶公子?除了叶云尧还会有谁?唐家人一听,连忙要过来。
秦意之瞧叶云尧的眉头蹙了蹙,没说话,没拒绝,只是面色稍冷了些。秦意之心中暗自好笑。
唐玉没在,秦意之扫了眼,心中有了结论。钟家家主也没在,这钟询看来是后辈中有些本事的人。
估计是沚兮的原因,钟家的人一向有礼客气,各个生的也是眉清目秀,逢人总在三步外就笑脸迎人,照理说,该是容易亲近的家族,但秦意之于他们却是三分疏离。
两家竟然会在这普通的小楼中相遇,还偏如此巧的在他们吃饭的时候。
财大气粗的雾沉国不可能不给他们好好招待,几大家族来此,怎可吃这粗陋食物。来这儿,恐怕是他们早就打听清楚叶九的行踪,故意在此巧遇的吧。
叶云尧已经被围堵住了,七嘴八舌的两家人对叶云尧是嘘寒问暖了一番。见叶九那凉到骨子里的模样,秦意之的心qíng真是好,他喝着酒,吃着ròu,欣赏着某人被围堵的场面。
叶云尧看向他时,他还故意咬了一大口ròu。
早先名扬四海的四大修仙家族已来的齐了。
如果是曾经,那么秦家……
秦意之,是秦家的人。
钟家唐家人丁兴旺,这些年发展的是如火如荼,只有消失的秦家,只余秦意之一人。
看着秦意之独自一人吃饭的模样,那一瞬间,叶云尧的心紧了一下。
秦家,只剩他了。
叶云尧被围在中间,他并没听清身边的人都说了些什么。眼光总是若有若无的扫过秦意之,看见他好似不在意般的喝着酒吃着ròu。
他身上穿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要给他买他都拒绝了,说这衣服能穿,无所谓买不买。
见他伸手的时候,衣袖脱了线,叶云尧皱了眉,脸色不太好看。
衣服破成这样,还不换新的?
钟家与唐家人目的如何,叶云尧心中也清楚,那些个要与他盘近乎的人见他脸色不妙,连忙又要退。
刚刚还有些吵嚷,此刻都在安静的吃饭。
秦意之见叶云尧的脸色怪怪的,眨了眨眼睛,问道:“怎么啦?不高兴了?”
叶云尧不作声,喝了口茶,眼角扫了眼秦意之的袖口。
秦意之也跟着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解道:“哪儿不对吗?”
缥缈着茶香的瓷盏被磕在桌上,叶云尧寒着脸,对秦意之说:“你穿的如此破烂,回头给你买件新的,不许不要。”
秦意之被这莫名其妙的火气给怔愣住了,他又眨了眨眼睛,“哦”了一声。
实则心中在想,叶九怎么了?不太对劲啊。
叶云尧说完那话,耳根有些泛红。
秦意之非常不耻下问的问了句:“叶九,你也没喝酒啊,耳朵怎么红了?”
叶云尧怒瞪回去,秦意之一脸茫然。
*
雾沉国国主至今无妃。
这是雾沉国上下百姓大臣最为忧心的一件事。
无妃?不像话!还是男人吗!还是一国之主吗!
传闻雾沉国国主修九澜嗜血好杀,冷酷无qíng,对敌人从不手软,例如百年前将那罗刹鬼鞭笞极刑,挂在国都城门楼子上,晒了足足三天。
闻罗刹鬼恶名昭著,但往来行人都不忍心抬头瞧那日头晒的焦gān的躯体,可见修九澜有多狠心。
只是又有传言,说这修九澜只对敌人如此,虽生的可怖,脾xing不好,但对本国子民却是爱戴极佳,对朝臣有用的谏言也是多有采纳。
他常在朝堂之上听大臣侃侃而谈,也没见将那吵闹的朝臣推出去斩了。
他是一代明君,雾沉国繁荣昌兴,少不了修九澜的明智才举。
可文可武,可凶可善,入得凡世,上得仙山,说的就是修九澜。
即使修九澜长年面具不离,可那一身不凡的气度,让见过他的人都深为感叹。久而久之,他那一张隐藏在面具之下的脸,反倒更觉着神秘,平添一份不羁。
但是——
朝臣正是被修九澜惯坏了xing子,近日来,祭祀之礼已被放入第二重要的位置,第一要事,则是为他选妃。
修九澜年轻有为,英俊潇洒,身为一国之主,却没有常伴身侧的妃子。这可怎么像话?
虽然他已有儿子,可是只一位儿子的话,对一国之主而言是否太少了点?
大臣们是cao碎了心。
此时此刻,书房中的修九澜yīn沉着脸,胳膊撑在左膝盖上,手掌扶额,盯着眼前跪于地上的宰相大人。
宰相大人胡子翘了又翘,老头儿心里直打鼓。
“好小子,这气压真要将老夫冻成冰棍儿了。”
宰相张弛张大人明明身子已经开始哆嗦,就是硬着脑袋跪在那,明明都不敢正眼看修九澜了,可就是坚决不认输!
老夫可是带着万千子民的期盼来的这里!怎可被轻易击退!
修九澜将盯着他的眼光收了回来,移到双手展开的谏书上。
“臣等恳请国主纳妃!以旺我国国运昌盛!”
纳妃?呵。
修九澜将谏书狠狠的甩了出去,扔在张大人的身前。
“平日里,本君是否太好说话了点?叫你们猖狂如此,竟管到我的头上来了?”
修九澜大半张脸都隐匿在冰冷的面具中,只那双刀锋般的眼睛,斜斜一睨,惊的张大人一个哆嗦。
张大人颇有些想要退缩的yù望。
“你们虽吵嚷,本君见你们大多为国所忧,即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如今,是否管的太宽了些?谁给你们的胆子!”
声音虽不大,但修九澜一字一句不含感qíng的冰冷语调真吓到了张驰。
他一时惊觉才发现,国主素来yīn沉狠辣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可是,国主!我们是真的为了你好啊。
“国主,老臣为官多年,您尚且年轻便要引退,yù立下任国主,我等知我国皇族修家非凡人所及,您要退,老臣也不说什么了。可是,老臣这么多年看您过来,您从不接近女子,国主,听老臣一句劝,这次选秀,您就去看一眼吧!看一眼可好?!就一眼!”
52书库推荐浏览: 乘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