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来,我让厨房给您熬了些粥汤,吃一点也好罢。”小山端着碗,恭敬的蹲在龙chuáng天子的面前。
天子此时的身子已经非常虚弱,自然也就没有任何胃口,但是看着chuáng边小山期待而又关怀的眼神,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顺从的张开嘴,努力吞下小山喂到嘴边的粥。
小山其实也看出来天子没有多少进食的yù望,但是天子在病榻上已经整整一日了,除了各种药以外几乎可以说是水米未进,小山有些担心这样恐怕会对身体的恢复不好,便赶着吩咐了御膳房做了清淡补身的参粥,好歹多少能补上一些恢复需要的营养。
吃了没两口,天子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继续了,小碗的粥还没吃到三分之一,小山有些不满,但是也知道过犹不及,想了想便停住了动作,叫来刚刚的侍女把碗撤了下去。
天子带着眷恋和不舍的目光在小山的身上流连着,他握住了小的手,带着些许的严的意味开了口。
“小山,你的身世想来你自己已经非常清楚了,但是你现在的处境,你能明白吗?”天子每说一句话,都带着极重的气音和喘息。于是便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表达的简略一些。
“现在宫内,皇后和千雅公主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虽说她们俩已经被我警告过了,但是总会有不死心的念头,你,你以后可要自己多长些心眼,这里不比乡间,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随着话语的吐露,天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到后面甚至不能将一句话完整的叙述完,便要狠狠地喘息上好半天。
小山的眼眶倏忽就红了,天子虽然说是天下的君主,但是这个时候,看起来却更像是一位和平日里平常人家中一样慈爱的父亲一般,在临终之际,想到的不过是儿子未来的幸福罢了。
“好孩子,还有……还有件事,朝中的事务,你也就跟着我接触过几次,往后父王也就,不能再继续陪着你了,拿好今天父皇给你的东西……”
小山几乎是qiáng忍着自己眼泪落下来的yù望,眼前的中年人仿佛已经是个奄奄一息的老人,垂死挣扎着最后一口气,努力的想要再jiāo代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更多的东西,让他将来的路好走一些,让他的未来更宽广一些。
一边几乎是用力的喘息着jiāo代小山,一边天子用尽力气从自己的枕下摸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盒子是掐丝珐琅彩的小瓷盒,做工十分jīng致,摸上去的感觉也是沉甸甸的。
“父皇,您……您还是好生歇息会儿吧,这些东西,您将来都还可以再教我的不是吗?”小山的语气带着浓浓的哽咽,他现在只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天子的病已经如此严重,怎么没有早点回到这里,好生将天子的身体养护好。
可是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眼前的天子因为耗费了大量的力气,此刻已经是细弱无力的声音了,小山便忍住眼泪,挨到天子的嘴边听他断断续续的jiāo代了盒子中虎符和军令的使用,以及天子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
jiāo代完这些,似乎天子也满足了所有的心愿,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睁开沉重的眼皮,最后一次用温柔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眼前泣不成声的少年。
看着少年jīng致讨喜的眉眼,天子似乎想起来了很久以前那个刚刚入宫的少女,她也是这般的gān净无暇,眉眼间笑起来都是温暖的笑意,自己才会被她吸引,带着她进了皇宫这样的深渊。
“云儿,你要是,能最后,笑一次,给朕看,该多好……”话音还未落,轻抚在小山脸边想为他擦去眼泪的天子 ,已经无力的垂下了手臂。
☆、第307章 风云诡辩
小山没有想到,刚刚那只虽然不gān瘦却温柔的大手只是在他的脸上,轻轻的一抚,便滑落了下去。
直到小山愣了足足有好几分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天子,薨了。
然而小山却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静,他用力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便红着眼眶站起身来,唤来了门外的侍女和陈公公。
“陛下薨了。”
只有短短的几个字,却几乎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的太监和宫女们,就连陈公公都露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表qíng,似乎是对这个消息不敢置信一般。
小山却并不理会他们脸上的表qíng各异,他冷冰冰的小脸上面无表qíng,如果不是红了的眼眶bào露了他此时的真实qíng绪,恐怕所有的人都要以为是小山弑君想要谋权夺位了。
“陈公公何在?”
“老奴在,敢问太子有何吩咐?”陈公公连忙上前俯下身。
“你将宫内现有的各宫的负责人名册给我,然后传唤朝中所有的大臣进宫来,随后和我来一趟御书房。”小山垂下长长的睫毛,让人看不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是,老奴这就去。”陈公公俯了附身。转身走向门外。
但是就在走出门外之后,陈公公脸上却露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表qíng,原本长相是显得憨厚忠实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yīn险的笑意,还有几分计谋得逞后的洋洋得意。
他走之前还特意回头看了看端坐殿内的小山,小山将头低垂着,看不清脸上的表qíng,又似乎是在为了天子的去世而感到难过。陈公公有些摸不清楚小山的内心想法,但是不过还是一个孩子罢了,又能有什么样的应对方式呢?
陈公公不屑的想了想,甩着宽大的袖袍便离去了,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山一直抬着头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以及嘴角露出的一丝冷漠的笑容。
渠水刚踏进朝阳宫的大门内,便看到了小山坐在殿内孤单的背影,她有些惊讶又有些心疼,发现小山的脊背更挺直了一些,像是经历过风雨挫折后更加挺拔的翠竹。
别的孩子在小山这个年纪,就算不再是无忧无虑玩耍的年纪,但也还是在书房里勤学苦练,又或者是开始多少帮着父母承担一些家业,而不是像小山这样。
在这个年纪,所考虑的已经是权利和斗争,以及国家大事的种种处理,更是要考虑着各种yīn谋的斗争和诡辩多端的朝堂局势。
渠水轻手轻脚的靠近了小山,没想到就是这样细小的声响都能将小山从思考中惊醒过来,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姐姐脸上的温柔和担忧,给了姐姐一个安慰的笑容。
“笨小子,不会笑就不要笑了,丑死了。”渠水看着小山红着眼眶,苍白着脸颊却还是抬起来头来冲着自己露出笑容的时候,眼眶也红了,她心疼的揉了揉小山的头发。
小山却难得的没有接话,他的小脸上收起了笑容,换上了肃杀而又冰冷的神qíng,但是身体上的动作却和表qíng形成了截然相反的对比,他用毛茸茸的脑袋在姐姐的手里蹭了蹭,便果断的bī着自己离开这份温暖。
高处不胜寒。
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多数都已经没有了心,小山不希望自己变成那样冷清冷血的人,但是他也知道,自己除了学会变得比别人都要吃心狠残酷,才能真正的坐稳那个位置,才能真正的保护好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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