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这才知道,这一把“阴阳尺”内部各有一个亡灵守护阴界之门。而且守门的人,就是前一代滇王的一对儿女。守护阴尺的叫做庄跖,是前任滇王的第三个儿子。守护阳尺的叫做庄葇,是国王最小的女儿,被祭祀给尺子的时候才九岁。
那一代的滇王为了掌控阴阳尺,听从了巫师的建议,使用古滇王国历代相传的还魂之术,杀死了一双儿女,用活人的冤魂附身阴阳尺,好让这一双神物来替自己做事。结果,这血腥的祭祀开端,惹来了百年之后的灭国厄运……
在师父笔记本的最后,有她写下的一段话:“他们以为,祭祀活人给阴阳尺就能够掌控力量,其实不然,阴阳尺从未想要过任何人的命。它们被无端地利用,无端地开了诅咒的源头,这一切,只是让它变成了一个至凶至煞的邪物而已。若非,不是人想要掌控生死的贪恋盖过了崇拜的心思,也就不会受到了阴阳尺的惩罚……”
最后一笔,像是淡淡的一句自嘲:“陈归宁,你也是如此罢。”
你也是如此罢!师父为何这么说自己?!她,到底跟笔记本中所记载的事情有何关系?!
当时的程禹并没有搞明白,直到陆师兄的死讯传来,他才恍然大悟——张云坤在师父的骨灰盒上压了一把阴阳尺,莫非说,张云坤曾经也想通过笔记本中那般残忍的办法来复活师父?!难怪,难怪师父一家人全部都死于非命!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下定了决心,来到云南找到事情的真相。
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也师父笔记本中的故事困扰了三十多年。日夜不得安生。
直到最近,一座古滇王的公主墓被打开了,出土了一件青铜塔型灯,那些困扰他许多的疑团,才开始渐渐浮出了水面。
第64章 塔型
晚上, 程禹请沈遇安到古滇王国考古现场的收藏室里去转转。
最近, 修复团队正在全力维护的就是这一件青铜塔型灯,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维护这件青铜器了。
这个青铜灯呈现一个上尖下方的金字塔造型,内部有通风孔,还有贮藏煤油的空槽。是三十多年前考古队发现的祭祀法器, 估计年代有两千年。只可惜,这青铜塔型灯保存的情况不是太好。出土的时候, 零零散散的碎片散落在灯的底座上。
如今, 经过了三十多年的维护修整, 这青铜灯已经恢复如初。
沈遇安也搞过青铜器的研究,他先过来看了看这青铜塔型灯, 却是看不明白了。
这青铜塔型灯体型巨大, 每一层都雕刻了不少的人物。人物雕塑在青铜器中非常常见,但大多是神明的雕像,因为青铜器在古代是神圣的器物,是不可以把凡俗的形象刻画在这些国之重器上面的。所以这一件青铜塔型灯的景象就显得很是奇怪。
第一层的景象有些不可描述,是许多□□的人们抱在一起。仔细一看,是男女交合的场面。
第二层则与之相反, 雕刻的是许许多多死亡的人, 他们尸首不全,仰面望着天,好像死不瞑目。
第三层更古怪了:只雕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口”字,下面无一横,倒是有一个类似人的虚无影子正要往这一道门里面走进去。
多年来研究古董的经验告诉沈遇安:这是一个有体系的崇拜系统。这些画面一层一层往上,越往上,所崇拜的神明地位也就越高。但云南自古与中原文化就很不一样,所以,他一时间也搞不明白雕刻的这三幅画面有什么含义所在。
“第一层是生命之神。”程禹解释给他听:“当时的人们认为,生命都是上天赋予的恩赐。这种崇拜跟古印度的生殖崇拜类似。”
这下沈遇安看懂了:这是一正一反两种生命的状态:“那第二层就是死亡的神明?”
“对,当时的人们认为死亡高于存在。所以在雕刻的时候,也会让死神处于生存的上面。”
“那第三层是什么意思?一道石门?”
“这不是石门,这是当时的另一种信仰:阴阳之门。传闻,古滇王国内有一道这样从阴间到阳间的大门,巫师通过这一道大门来与亡灵做交易。人们跨过去,就可以成为神明。所以,雕刻的时候就把这一道门放在了生与死的上方。”
“阴阳之门?”沈遇安想了想,他在新疆的龟兹古城遗址中也见过类似于“神秘空间”的信仰系统。没想到,一千多年前的古滇王国也有这样的信仰体系。只不过,为什么他们认为沟通阴阳的渠道在于一扇门呢?他不太明白了。
于是问道:“那这个人跨过去有什么象征的含义?”
“这是他们当时的一种说法:阴阳大门的内部,各有一个成了神的灵魂来维护这两扇大门永远不关闭。一旦关闭了,他们的信仰就会崩溃。”顿了顿,程禹也是叹息一声:“师兄,你说,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一扇跨越生死的大门?”
这个问题问的好笑,他们都是经历过十年内乱的人,怎么还会不信苍生信鬼神?
“老程,别多想了。一千多年过去了,古滇王国早就灭亡了。这个信仰体系也不复存在了。”
“说的也是。”是他多虑了,于是携着沈遇安离开了古董收藏室。
今晚的古墓群非常平静,抚仙湖面像是一面镜子一样。来到湖边,仿佛还能看到千年以前的月光。可是“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程禹明白,无论他的心中还有多少疑惑,能追查到的真相,其实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年的一次盗墓,大师兄陆修远,二师兄吴青梁,三师兄张云坤他们三个,把沉睡了千年的阴阳尺带到了人世间,继而发生了师父家的灭门惨案……这些话,他不可以跟沈遇安说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打算把这个秘密一直带到坟墓里面。
剩下来的疑惑只有一个了:那所谓的“阴阳之门”到底在什么地方?既然古滇王国内部代代相传有这么一个大门,那么,他寻遍了所有的遗址,怎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有的时候,他甚至还妄想过通过那一扇大门跟师父相见。
因为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师父……那个深深铭刻在他心里的女子。他背叛了家族,也没有娶妻成亲,只是盼望着,盼望着真的有某天能发生奇迹,再见师父一面。
只是……终归是痴人说梦罢了。
第二日,沈遇安就要启程回上海了。他把师兄送到了机场,回头的时候,接到了收藏室那边的电话,说是在发现青铜塔型灯的地基下层里,又发现了另一盏一模一样的灯。很显然,他们这一回发现的灯是一对装饰品,并不是形单影只的。
程禹到达考古现场的时候,那些临沂来的徒弟正在刷去青铜器表面的泥土。露出来一行行的铭文。
看到铭文的时候,几个小徒弟都异常兴奋:古滇王国的带铭文青铜器少之又少,这一盏灯的发现,无疑是个重大的考古界新闻。程禹也十分激动,他历时许久,老得都要离开岗位了,居然看到了跟当初师父笔记本上记载相同的文字,简直宛如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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