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锐的瞳眸猛然一缩,脑海之中不受控制的便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
那一年,阮元卿七岁。
荣王楚洛刚从威武将军府将阮元卿接回来。
楚洛将阮元卿从马车上抱下来,想要牵起阮元卿的手,与这个从出生便不在身边的儿子靠近一些。
阮元卿察觉楚洛的意图,想都没想便径直向府内走去,将楚洛一个人扔在了外面。
楚洛以为,阮元卿只是初到荣王府,对这里还很陌生,便没有在意。
入了府,楚洛派人将阮元卿带到了给他准备的墨华苑里。
阮元卿看着牌匾上的三个字,没有言语,便直接住了进去。
楚洛有公务在身,没有多做停留,也没有陪阮元卿一会儿,很快走了。
楚洛很忙,忙的几乎忘了时日。
直到十日后,下人找到他,告诉他世子爷将二公子打了,楚洛才想起来,他将阮元卿接回来了。
楚洛听了下人的禀告,连忙将手上的事务放下,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花园里,七岁的阮元卿将四岁的楚千锐骑在身下,左手掐在楚千锐的脖子上,右手握成拳,对着楚千锐的脸,头,一下一下用力的打着。
楚洛见状顿时眼皮一跳,出声制止,“住手!”
阮元卿听见声音,慢悠悠扭过头看了一眼,见是楚洛,还扯了扯嘴角,勾出一抹不算笑容的弧度。
不知为何,楚洛见到这副模样的阮元卿,莫名的打了一个冷颤,甚至有些汗毛竖起。
但细细一看,阮元卿又没有任何异状。
楚洛想,可能是他想多了。
楚洛上前,一把将阮元卿拉起来,蹲下身查看楚千锐的伤势,楚洛这才发现,他踏进花园里感觉到的一丝不对劲儿是什么了。
阮元卿将这么凶狠的打着楚千锐,竟然没有听到楚千锐的哭声。
平日里几乎算得上是娇生惯养的楚千锐哪怕是手指划破了一点皮,也会哭喊着让他母妃抱,今日居然没有哭?
楚洛一手托住楚千锐的身体,一手捏上楚千锐的下颌,然后手上用力,抬起他的头。
楚洛发现,不是楚千锐不哭,而是楚千锐已经没有办法哭了。
楚千锐不知道被阮元卿打了多久,一张小脸上青紫肿胀,几乎看不出原来的皮肤颜色,眼睛被肿起来的肉裹在里面,几乎要看不见。
唇角边还挂着血迹,有已经干涸的暗红色,也有刚刚流出来的鲜红色。
先前因为楚千锐的头发散乱遮挡住了脸,楚洛并没有看见这般重的伤势,否则早就冲上来了。
楚洛知道,楚千锐的身上肯定也有伤,但这一刻,楚洛不敢扒开楚千锐的衣服查看。
楚洛深吸一口气,将楚千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吩咐下人立刻去禀告王妃,去传府医。
下人领命赶忙走了。
楚洛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阮元卿,没有说话,只是用自己周身的气息向阮元卿施压。
楚洛以为阮元卿很快便会服软了。
没想到的是,阮元卿仰起头,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
阮元卿并没有被人俯视的压迫感,相反,他的眼睛很亮,看着楚洛的目光晦暗不明。
楚洛没能让阮元卿服软,倒是先败在了阮元卿的目光下。
楚洛别开眼,总觉得阮元卿的眼睛有毒一样。
阮元卿轻轻勾起唇角,笑了一声。
楚洛猛的低头,“你竟然还敢笑?”
阮元卿近乎挑衅一般,“本世子为什么不能笑?”
他一开口,声音嘶哑,似是很长时间没有喝水了。
楚洛皱眉,“你生病了?”
“与你无关。”阮元卿摆摆手,然后走了两步,蹲在了昏迷的楚千锐身边。
他的声音很低,问着楚洛,“荣王,你要为他处罚本世子吗?”
楚洛并没有多想,只当是阮元卿总归还是知道害怕的,想要向他求饶。
“元卿,做错了事,便要接受惩罚,别说你是世子,哪怕你是太子,也不行。”楚洛面容严肃,似是在告诉阮元卿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阮元卿抿唇。
楚洛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只是,这笑意还没有到眼底,便被阮元卿的动作,惊得笑意僵在了脸上。
阮元卿并未理会楚洛,而是在楚洛的话音落了以后,直接一脚踢上了在地上昏迷的楚千锐身上。
那清晰入耳的“咔嚓”声,直直的传进了楚洛的耳朵里。
昏迷中的楚千锐“啊”的一声痛呼出来。
“阮元卿!”楚洛愤怒至极,“你在做什么?”
阮元卿对楚洛笑笑,“荣王不是想要处置本世子吗?本世子倒是不妨再做的绝一些,荣王不就可以有更加正当的理由了?”
楚洛简直心惊。
阮元卿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哪怕心性再成熟,也不该有这般狠毒的心。
还未等楚洛从这震惊之中回过神来,阮元卿弯下腰,一只手拎在楚千锐的衣襟上,另一只手将楚千锐两条裤腿掐住,手上用力,将楚千锐从地上拎了起来。
没有丝毫犹豫,阮元卿直接将楚千锐抛向不远的池子里。
“扑通”一声。
楚千锐沉了下去,连个泡都没有飘上来。
“锐儿!”楚洛红了眼,一把将面前的阮元卿推开,然后跳下了池子,将楚千锐捞上来了。
楚洛看都没有看阮元卿一眼,直接带着楚千锐离开。
阮元卿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楚洛消失的方向,然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楚洛不知道的是,阮元卿自回府的那日起,便被荣王妃暗中安插在他身边的人虐待够呛。
先不说一天只给一顿饭,且还是剩下的饭菜。
便是个下人,也敢在阮元卿的头上作威作福。
更甚至,一个四岁的小孩,楚千锐,也学会了狐假虎威,仗着荣王妃是这荣王府的当家主母而暗搓搓的对阮元卿口出污言秽语。
阮元卿再是清冷的性子,也免不得要动起手来。
在荣王府上上下下忙活了半个月以后,楚千锐终于醒了过来。
整个荣王府里,满是欢笑。
而楚千锐经此一事,真真是长了教训,再也没敢在阮元卿面前放肆过。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此时此刻出现在阮元卿面前的楚千锐,刚好是十年后的他。
*
楚千锐脸色发白。
阮元卿自然知道他想起了当年之事。
阮元卿轻笑,“十年过去了,荣王府上的二公子也长大了,当年那个被本世子揍得面目全非,一把扔进池子里的楚千锐,似乎要忘记那时的感觉了吧。”
不!
没有!
楚千锐在心中大喊,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种临死的感觉。
哪怕当年他只有四岁。
被阮元卿按在地上打的时候,只是全身作痛,但痛着痛着,就麻木了,不知道哪里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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