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低了头，道：“这件事错综复杂，谁是谁非很难讲，奴才不敢胡言乱语。”
太后皱起眉头，思忖了半晌，搭着小宫女的手站起来：“不行，这桩事我得去找皇帝说，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要是那姓萧的敢因为她娘家人动我的乖孙，我绝对不跟她甘休！”
公孙曜清眸微闪，敛了眉眼道：“草民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他：“这件事你怎么看？你真的觉得皇后会因为这件事跟太子闹翻？毕竟他也是她的亲儿子呀。哀家现在去兴师问罪一般，会不会太过了？”
公孙曜平静的回答：“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这件事，关系到太子命运，娘娘过问本就是份内之事。如果现在不过问，恐怕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太后点了头，觉得很有道理，愤愤自语道：“那姓萧的到底是个外姓人，胳膊肘净往外拐。那什么萧不焕肆无忌惮，死了也不亏，咱们朱家赏他的荣华富贵还少吗？死到临头还想拖我的乖孙下水，门都没有！”
她越想越气，加快了脚步往前面正宫去了。
公孙曜微微勾唇，迈着沉稳的步子出了慈安宫。这天底下，婆媳就是死对头，再复杂的宫廷斗争其根本也不过是一场放大的家庭纠纷。看来，这场婆媳大战很快就要闹的后宫鸡飞狗跳了。
回御药局的路上很安静，天色渐黑，一路只听到花丛中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唧唧”的叫声。
正转过一个翠竹掩映的亭子，突然一个影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公孙曜定睛一看，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太子身边的随从。
“殿下有请。”那人看向翠竹后的亭子，那里隐约有个人影已经等在亭子里了。
公孙曜没有说话，转身径直向亭子上走去。
外头有两个人放风，太子朱琮独自立在亭中，看到公孙曜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公孙曜琅琅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要是被外人看到，岂不是把我一个平民大夫划做了太子党？”
第420章苦肉计
朱琮笑而不语。如果他真的想让人认为公孙曜是太子党，他又何必这么隐秘的来见他？
“公孙先生严重了，今日来，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上次那件事，就是让公孙曜入驻东宫做太子少保的事情。
公孙曜倒是觉得意外，这位殿下现在搅起这么大的水花，还有心思请他做少保呢。
“如果殿下的地位都不保了，要我这个少保还有什么用？”
他这质疑的话，听得朱琮一愣。
“你是说关押国舅的事情？”他冷冷一笑：“本宫知道这件事现在闹的大了，我的意思不过是要等待三司会审。若是他有罪便定罪，无罪自然释放。”
公孙曜轻笑，这位太子到底是太年轻，“难道太子没听说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朱琮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本宫看着满城牛鬼蛇神闹腾，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屑的甩袖，“那本宫成什么了？父皇在位京城便混乱异常，我就是看不惯，才要好好的整治一番！”
公孙曜不急不缓的说：“关押了国舅，就是得罪了皇后。若是惹怒了皇后，后果，难道殿下没想过吗？”
朱琮一怔：“你是说母后？我可是她的儿子。”
“但是萧后的嫡子不止你一个。”他反唇相讥。
朱琮愣在了当场。
“也许这个时候，萧后正在筹谋如何让二皇子取代你的地位。她的确是你的母后，所以她即便是恼怒也不会杀你，但是她可以换了你。”
朱琮听到这番话心里有些乱。他觉得他做的没错，他也不认为母后是那么无情的人。更加不会想到，在他不在的时候，弟弟朱霖会趁机诋毁他抢夺他的太子之位。
公孙曜转身下了台阶，“殿下最好还是当心些。今天我已经请了太后娘娘去给您撑腰，如果我猜的没错，太后此时已经跟萧后为太子之位闹起来了。殿下好自为之。”
朱琮呆住，等他回过神时，那个人已经消失在暮色中不见了身影。
“长兴！赶紧去打听太后和母后的消息！”朱琮吩咐。
长兴立即去了，朱琮独自坐在亭中陷入了沉思。公孙曜一个外人，竟看的比他还透？
他只想好好治理国家，可是这背后的各方势力该如何应付？父皇、母后、太后、外戚、皇子、后妃……
他扶着额头，只觉得脑仁疼，这些加起来比他看大理寺的案卷累的多。
如果公孙曜可以在他东宫该有多好，可是那个人心思莫测。拒绝了他但是实际上又帮了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一会儿，长兴赶了回来。
“殿下，不好，太后娘娘真的和萧后娘娘吵起来了，说是因为废太子的事情！”小厮急促的说。
朱琮心里“咯噔”一下，母后她真的要废他？
他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既震惊又受伤，更没想到的事，公孙曜虽然只是一个大夫，却将整件事情全都料到了，还及时的给他搬出了救兵。
“走，本宫去看看。”
这个时候，养心殿中可热闹了。
太后娘娘和皇后互相指责，永桓帝坐在中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太后娘娘说皇后胳膊肘往外拐，为了娘家不顾儿子。
皇后说太后年纪大了就不应当干政。
永桓帝谁都不帮，只负责听着。
当这场争闹的正主现身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家望向了门口的太子朱琮，整个养心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朱琮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但是所有的争论话语都进了他的耳朵，这些人的议论他听得一清二楚。
想要解决这场争端，将自己从落马的边缘救回来，朱琮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
他到了皇后跟前，萧后此时看到他竟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却看到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地，额头叩在手背上，“母后息怒！”
太子突然下跪，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太后叫道：“琮儿，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永桓帝也惊道：“起来，胡闹。”
萧后惊讶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
“母后，儿臣知道扣押国舅之事是儿臣忤逆不孝，儿臣今日特地来向母后请罪。”他说着，声音哽咽，“因为国舅的事情，儿臣这几晚都夜不能眠。国家有国家的法度，可是为人儿子的也有为人儿子的孝道。儿子左右为难，寝食难安。今日听说太后和母后为了儿臣争吵，儿臣更是罪不可赦。儿臣自认是个软弱无能的人，情理两难全。如果母后不能宽恕儿臣，儿臣自请让出太子之位，绝无二话！”
说着，哽咽的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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