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昶如蒙大赦,忙将牛奶放到了矮几上,刚要退下,却听向成安道:“我让你走了吗?”
舒昶又像被点了穴,呆立在原地。
向成安喝了一口酒,“坐。”
舒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在她看来,向成安从来都不会和下属太过亲近,他像那高天,永远只会俯瞰众生。但向成安的声音刚才的确真真实实地传到她耳中,她抬眼看了看向成安,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眼中深邃幽黑,看不出情绪。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唇,看了眼沙发,两人宽的沙发已几乎被向成安完全占领,唯有他怀中那块还是空的……
“坐地上。”冷不丁地,向成安的声音响起。
舒昶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赶紧坐在了矮几一旁的地毯上,侧对着向成安。本以为向成安有事要对她说,但她坐下后,他便不再理她,任由她心潮翻涌,如坐针毡。过了一会儿,舒昶实在忍不住,拿眼偷瞟了向成安一眼,想看他是否睡着了。然而他并非睡着,而是抬头看着外面下着鹅毛大雪的苍穹,双眼一眨不眨,好似入定了一般。
舒昶没来由地心中一疼,不自觉地开口说道:“如果雪下得小点,说不定还能看到长庚星呢。”没听到回应,舒昶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师……爷爷喜欢观星,他说长庚星是最亮的星星,如果它在东边出现,就说明正处黎明,如果在西边出现,说明正处傍晚。”
“东有启明,西有长庚。”向成安嗓音醇厚像酒,语调却不似平时饱满,听来更像某种略带嚼劲的南方方言。漆黑的双眸望向舒昶,里面似乎有种道不明的情绪在压抑而激烈地涌动。
舒昶忙将视线移开。
“你叫什么?”
舒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向成安定定看着她,没有重复的意思。
舒昶忙道:“舒昶,舍予舒,永日昶。”
向成安仿佛“嗯”了一声,又好像没有,只见他仰面倒在沙发上,手上的酒壶掉落在地,几滴清酒从中流出,滴落在洁净的毛毯上。
舒昶忙站起,将酒壶扶正后,再看向成安,他已闭眼,似乎已经睡着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跑下楼,拿来了一床棉被。熟睡的向成安褪去了平日的冷漠,眉头微皱,有一道浅浅的“川”字沟壑。不知是什么事,竟让他在梦中也始终记挂。鬼使神差地,舒昶突然伸出手,朝他的眉头抚去。刚要碰到他,一只有力温暖的手便突地握住了她的,舒昶吓得忘记了呼吸,两只眼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面前的人却未睁开眼,只是将她的手放到他的怀里,好像护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阿莹……”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忽然放晴,园中的龙游梅已过了花期,有些凋零,而鹤顶梅则披雪傲立,仍旧神采奕奕。
王洋将文件放到向成安右手旁,“赵总最终还是同意和我们合作,合同已经签了,您看一下。”
向成安却未抬头,“‘和成’早就是将死的百足之虫,除了和我们合作,他们没有选择。送他一份礼,不过是顺手人情。不过,看来我们这份礼太大,赵总消受不起。”话语一顿,他抬起头,“两天之内,给我一份舒昶的调查报告。”
王洋惊讶不已,自他跟了向成安以来,从来没见他调查过哪个女人。难道是因为舒昶从赵总手上完好无损地归来,让他对她产生了兴趣?可若是如此,他早该调查了,何必等到现在?可良好的职业素质,让他没有问出口,“好,我等下就去办。还有向总,青龙帮那两个人也不知道和他们交手的是谁,说以前从来没见过。”
那日他的职责就是在灯街港口接向成安,并未目睹事情的经过。但后来林君雅让他转达向成安,在他们的人快被打败时,有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以一敌众,将败局猛然调转。林君雅和李飞对武功没有研究,只知那人武功了得,并不知使的是哪门哪派的招数。让人去问被抓获的两个青龙帮弟子,他们也只说以前从未和那人交过手。
向成安微微思忖,拿起外套,率先走了出去。
王洋将车停在车库里,忙也跟着进了警察局。
“王秘书!”一个大腹便便的警察看到他,笑着跟他打招呼。
“毛警官。”王洋笑道,“最近怎么样啊,案子多吗?”
毛建国道:“案子不多,我们早关门了!黑帮闹事,平民也不闲着,我们哪里忙得过来?”
王洋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毛建国,“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毛建国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啤酒肚,“你们是怎么吃都吃不胖,我是怎么忙都忙不瘦,都一样!”
王洋笑着点点头,话锋一转,问道:“向总进来了?”
毛建国指了指走廊尽头,“进去了,阿峰把人也带进去了,你坐这儿等等。小凤,给王秘书倒杯水!”说着,拍了拍王洋的肩,“我也进去看看,这俩崽子不看着点不行啊!”
黑衣人是谁?
审讯室里,两个青龙帮的弟子被警察压了进来,两人一胖一瘦,戴着手铐,瘦的走路还有些跛。向成安双腿交叠坐在桌子对面,冷俊的面孔神情清冷,一双漆黑的眸子正可有可无地看着两人。
这时,毛建国从外面走进来,“向总,这个瘦的叫光子,胖的叫大强,武功在帮里排前五。一般这俩崽子很少亲自动手,只有像向总你这样的人物,他们才会出来。”
向成安轻笑道:“如此看来,我应该感到荣幸。”
毛建国意识到自己话语不妥,尴尬地“嘿嘿”两声后,指着旁边坐着的光子和大强厉声道:“你们两个老实交代,那天和你们交手的人是不是天鹰帮的?”
光子道:“老大,我们都说了不知道是谁,以前见都没见过!要真是天鹰帮的,我巴不得全告诉你呢!再说了,没人能一脚把我踢成这样,我比谁都想知道他是谁!”
毛建国点点头,天鹰帮和青龙帮是道上势力最大的两个帮派,两派向来不对头,都企盼着对方能捅个什么篓子,好让自己独大。
“警官,”大强说,“你要扣留我们到什么时候,我们一没杀人二没放火,凭什么留我们这么久啊?”
“凭什么?安你个杀人未遂的罪名,蹲十年大牢去吧!”
光子忙道:“冤枉啊老大!我们就是想请向总去做做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也不敢伤向总一根头发啊!”
“谁的客?莫耿强,”清冷的声音突然想起,却是一直未说话的向成安,“还是肖亦?”
光子和大强互相看了看,却都没做声。
向成安也不在意,“与其损兵折将地要我的命,何不跟我合作?把我这句话带给他。”
房里安静了一会儿,大强方怀疑道:“你会放我们走?”
“当然。”向成安身子微微前倾,“我要知道黑衣人的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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