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再回来是否人事皆变,又或者醒在了另一个年份里,只有定下一个永不会变迁的地方,做重逢的约定。
向成安将向思宇从酒吧拉回公司,开始手把手教他如何做生意,如何管理公司,如何下决策。不光是公司里的人闻到了一丝“易主”的气味,就连陈婕也直接过问了向成安的意思。向成安倒是直截了当地表明,向氏集团往后只能靠向思宇来接管。问他理由,他却不再答。问时刻待在他身边的舒昶,她却笑道,他有自己的打算。只有王洋,看着此番情景,心中悲痛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过了半年,向思宇已经适应了公司的生活,并有些得心应手之后,向成安当即买了一辆房车,带着舒昶离开了向宅。两人打算将千年前去过的地方都去一遍,看看时光将它们变成了何种模样。他们带了一些书,相机,还有小型的DVD。冰箱里塞满了食物,够他们吃上一个星期。他们轮流开车,路上遇到好玩的地方,他们便停留几天,去吃当地的美食,买一些当地有特色的什物,全然没有奔往目的地的焦急。
半个月后,他们来到了南方的一座小城。前世这里只有连绵不断的崇山,山脚下全都是和人一般高的杂草。现在平地上种了许多庄稼,蜿蜒的河流汩汩围绕,多了许多跃动的乐趣。正值秋末,金灿灿的稻田在微风中摇动,美丽得如同不染尘垢的仙境,令人心中柔软万分,欣喜万分。
舒昶支好三脚架,按下定时拍摄,几步跑到向成安身边,笑了。
这是他们两世来,第一次一起拍照。相机真是个令人感激的发明,它替人记住了这一刻,记住了有这么一张面孔,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然后,他们驱车往东,来到了海边。不巧的是,海边接连两天都阴云密布,时而电闪雷鸣,时而狂风呼啸。千年前,这里只是一条三米来宽的河,河周围还有一个复姓村落。他们曾在回京途中,在此住了一宿。当时因为这里位置偏远,河的另一边又是一望无际的石林,天下人都将此地看成是世界的尽头。因为天公不作美,两人只能躲在车上看书。第二天傍晚,乌云终于散开,夕阳瞬间散发出暖洋洋的红光,将天上的一片片云烧得热热闹闹。舒昶和向成安便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吹着海风,沐浴着夕阳。
那一刻,舒昶觉得若能如此老去,便是上天对他们最大的眷顾。
在海边待了一个星期后,两人又往西去。西边有草原,有碧蓝如洗的天空和骏马。舒昶这一世从未骑过马,但前世她的骑射即便放在军营里,也是当仁不让!然而,当舒昶信心十足地要上马时,却连马镫都上不去,那匹漂亮的白马似乎对她轻蔑地哼了一声,弄得一旁的向成安哈哈大笑。笑完后,不忘怜悯她,将她一把抱上了自己的马,与她一道在草原上疾驰。
晚上的篝火晚会上,一个大胆的姑娘竟然当着舒昶的面,邀请向成安跳舞。舒昶心中不是滋味,盯着向成安一句话也不说。
向成安心情大好,连忙举起舒昶的手,笑道:“夫人不让。”
这下,舒昶也跟着心情大好。
后来他们又去了沙漠,去了高原。只是,向成安的精神越来越差,有一次开车时,竟然差点撞上了一旁的护栏。自此之后,舒昶便成了唯一的司机。向成安不忍,每天只许她开三个小时的车,不论三个小时之后在哪儿,他们都不再往前。于是,剩下的旅程里,大多数时间都是舒昶在看书,向成安头枕在她腿上睡觉。
有一天,向成安醒来后已是凌晨,这次他睡了十六个小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长。
舒昶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将书合起,笑道:“醒了?”
向成安坐起,将她拥进了怀里。他用力地吻着她的唇,她的脸,好似这一次亲吻之后,便再没有机会似的。
许久,他开口,本来富有磁性的声音,此时却有些干涩,“本王就要醒了。”
豆大的泪珠瞬间从舒昶紧闭的眼中滑落。
向成安吻去她的泪,“你不是带着本王送的剑吗?是时候了。”
舒昶拼命地摇头,她害怕他回不来,又害怕他受苦,是以她虽然带着剑,却迟迟没有动手!
向成安眼中微热,宽大的手掌抚上她的青丝,“罢了!阿莹,本王对你的心意,即便过多少世纪都不变。若本王回来得太迟……过奈何桥时,本王不喝那孟婆汤,去来世找你。下次相见,月初一,白云寺,勿要忘了。”
天际已泛出些微的白光,黎明的破晓将带来温暖万物的骄阳。
后记
“小舒舒,外面有人找!”小小在门边喊道。
舒昶放下书,心下疑惑,会是谁找她?
出了门,看到那年轻的女子,舒昶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笑道:“你看我这记性,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
女子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红色盒子,笑道:“这对戒指可不便宜,跑一趟可算不上什么!”
舒昶打开盒子,将戒指拿出。
“一年前您和向先生到店里就看中了这款,说是想刻字,等了快一年还不见您联系我。上个月您给我来电话时,我那个高兴啊,别人都以为我中大奖了呢!您快看看,刻得好不好!”
银色的戒指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圆形的指环内用隶书刻了一句话:与君再相逢,孤山白云寺。
这时,汽车的轰鸣声传来,算时间,应该是向思宇从公司回来了。
果然,只见白色的轿车停在两人身边,向思宇从窗口探出身来,口气僵硬道:“等下要不要一起去看我哥?”
舒昶对他的此种态度已经习惯,并十分理解。试想,自己的哥哥和女朋友出去旅行,哥哥病死在途中,秘书却出示了哥哥的“将百分之九十的财产”给女朋友的遗嘱,论是谁都无法对她有好脸色。
“不了,我今晚就搬走。”
“搬走?”向思宇愣了一下,“去哪?”
“许医生说研究室有个房间空出来了,我想搬去那里,这样也能天天看到成安。”
当初她带回向成安去世的消息时,差点被陈婕抓破了脸。她本没有理由再留在向宅,可王洋随即送来的遗书却给了她理由:“舒昶可于向宅自行去留。”此外,遗书里还要求二十年内,不要将他去世的消息公布,并且还将自己的遗体交由医学研究所的许梅医生处理。许梅便是秦涵上次带来的好友,她将向成安的尸体放在了一个特质的棺材里,棺材的材质和里面的温度,能使尸体永远不腐。舒昶每隔两天,便去看他一次。
收拾完自己的衣物,舒昶去了书房。向成安回去后,她每周都会来一次书房。起先只是打扫,后来看到抽屉里满满的写着“阿莹芳启”的信封,她便每周来看一封。她不敢一次看完,因为这样,她还可以告诉自己,向成安还没有离开。
向成安从刚来这个时代起就开始给舒昶写信,有时只是写令自己感到新奇的事物,有时是写自己今日做了什么事,更多的时候,他都在问:“不知伊何处?尺素寄何处?”可是三年间,无人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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