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耐着性子,絮絮教训了一盏茶时间,说的口干舌燥,见小皇帝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怒气渐渐上涌,沉声道,“皇帝如果明白哀家的苦心,就让沈卿家下去。哀家不责罚他,回去关门思几天过错就是了。”
重阳喝了口茶,缓缓道,“是儿子做主叫沈先生上来的。母后要责罚也是责罚儿子。旅途寂寞,沈先生陪儿子说说话,等回了京,儿子闭门思过两天,给母后抄一副金刚经。”
太后怒道,“跟你说了这么半日,你竟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哀家说了,御辇维系的是天家的体面,他一个外臣整日混在里面成何体统!”对缩在角落里的沈池侧目怒视,“沈迟,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不下去!”
沈池瞥了重阳一眼,看到少年皇帝眼睛里满含的期待。重阳这次打定主意跟太后杠上了,他撑起来的场面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沈池打定了主意,硬着头皮道,“太后,微臣是太后之臣,但更是陛下之臣。陛下要臣下去臣便下去,陛下要臣待在这儿,臣……臣就待在这儿。”
太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冷笑道,“好啊,捧了你几天,捧得你胆子肥了,敢跟哀家叫板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扬声怒道,“来人啊!把沈迟拖下去,赏十廷杖!给哀家重重的打!“
眼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太监几步过来要拖人,小皇帝重阳喝道,”谁敢在朕的面前放肆,朕诛他九族!”
那两个太监立刻呆在原地,进退不得。
太后气得脸色铁青,手指着小皇帝的脸,”你……你……!”
正气怒攻心,眼角瞥见角落里的沈池,笼着袖子,居然在旁边看起热闹来了。太后几乎咬碎了后槽牙,一指沈池,森然道,”皇帝,今天他挨了这顿板子,哀家便罢了。否则,哀家也下旨,诛他的九族!”
重阳冷笑道,”母后这是气糊涂了。就为了朕要自己的经筳讲官御辇随驾,路上教授功课,母后就要诛了沈太师的九族?沈太师可是当年先帝的从龙之臣,当今朝廷的辅政三大臣之一。母后可要想清楚了。“
说起朝堂上的辅政大臣,太后的气势就软了三分,她思前想后,竟当真不敢下旨诛太师沈棠的九族。
看看忽然变得陌生的小皇帝,太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恼恨又是伤心,心中五味杂陈的当儿,眼角又瞥到旁边看热闹的沈池,太后的气恼伤心顿时化成了熊熊怒火,不假思索,立刻抓起手边的茶盏,一扬手就对着沈池的脸砸了过去!
沈池看热闹正看得痛快,忽然一个茶盏猝不及防直奔脸就来了。她本能的想躲,但是这身体的反应速度确实不怎么地,眼看就要砸个满脸开花,重阳却抢过两步,不避不让挡在沈池面前,茶盏的细薄杯沿顿时重重磕在重阳的额头正中,一声钝响,鲜血缓缓地从小皇帝的额头流下来。
太后惊得呆了。
周围一片死寂。
“母后,“重阳抹了一把额头的鲜血,少年的大半张脸都沾上了血迹,触目惊心,”闹到如今局面,母后满意了么?“
太后哆嗦着嘴唇,几步走过去,颤抖着碰了碰重阳额头的伤口,摊开手掌,满手的鲜血。
鸿儿满身鲜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场面,致儿吐着黑血在她怀里咽气的场面,她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现在,却又一幕幕的现在眼前,仿佛发生在昨天。
太后忽然一把抱住重阳,撕心裂肺的大哭起来。
御辇附近一片混乱,随驾医官背着医箱小跑着进进出出,周围宫人各个如临大敌,百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听到陛下伤了头,太后心疼得死去活来。
医官退出之后,又过了两刻钟,太后双目红肿的从御辇里出来,带着随身宫人自行回去凤辇。
沈池看了场大热闹,等周围一干人等都散了,对重阳郑重行了个礼,感谢小皇帝的玩儿命演出。
小皇帝额头上多了道大口子,神情却得意得很,笑道,“朕就知道她会砸那个茶杯,一直盯着呢。砸出来有点偏,差点就从旁边飞过去了,朕赶紧一步踩过去才正好砸在脑门上。”
沈池摸摸他头上的绷带,有点心疼,“砸得这么重,只怕以后要留疤。”
重阳满不在乎的道,“堂堂男子汉,怕什么小疤!“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那章被审了,没发出来,狂汗。
今天只有这一更啦。
小皇帝磕磕绊绊的在成长ING~~~
这篇文慢热,没夸张,是真慢,咳咳。
第34章 中秋夜
沈池在御辇上好吃好喝的蹭足了两日,到了回京那天,更显得容光焕发。
当天晚膳去太师府拜见了自家便宜老爹,太师沈棠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笑眯眯的道,“两旬不见,吾儿气色红润,精神焕发,这脸也圆了些。”
沈池笑道,“好吃好睡,自然胖了。”
“女孩子家,还是胖点好。前些日子过于瘦了。”
“父亲口误了。是儿子。”
太师捻须大笑。
这些日子睡够了,第二日不等韩铮叫醒便早早起了身,摸黑进了宫门,等待早朝。
这时不过四更时分,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大臣等在朝房。
左都御史温泽向来到的早,今日见沈池居然这么早进了朝房,笑眯眯迎上去,叫了声“稀客。”
沈池大半个月没见到温泽,想念得很,喜滋滋把他拉到旁边说话,上下打量几眼,道,“温大人瘦了。”
温泽微笑道,“有些苦夏。” 也仔细打量了沈池几眼,忽然噗嗤一笑,用袖子掩住了嘴。
沈池低头看看自己穿戴,并无什么错处,纳闷地问,“下官哪里好笑了?”
温泽两眼弯弯,“沈学士去京之时,如亭亭修竹。如今回来,珠圆玉润。”
“……呵呵,温大人好修辞。”
温泽笑道,“沈学士生气了?本官失言,给沈学士赔礼了。”
沈池郁闷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更难听的话,下官都听过了。” 珠圆玉润,好过水桶。
温泽又看了几眼沈池圆润的下巴,忍着笑道,“本官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沈学士行个方便,又怕沈学士生气。”
沈池更郁闷了。“和温大人有什么好置气的,左右不过是嘲笑下官胖了。下官死猪不怕开水烫,温大人随意罢。”
温泽便笑眯眯伸出两根手指,在沈池脸上重重捏了一把。
沈池猝不及防,呆在原地,温泽却已经收回手去,窃笑着用袖子掩住了嘴。
朝房门口突然传来几声干咳,两人回过头去,礼部尚书穆其忠站在门口,用力咳嗽不止。穆其忠身后,端王站在门槛外。
朝房内中大臣各自起身,对着门口行礼,齐声道,“殿下。”端王殷季背着手走进门来。
沈池也跟着躬身行礼,殷季走到她身边,脚步顿了顿,道,“沈学士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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