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_苏城哑人【完结+番外】(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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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时候。他又一回对自己说。

  方明珏仿佛完全忘了方才的暧昧与调戏,嗓音渐渐恢复清越:“用过了。”他的声音一顿,“方才那人,便是荣国公府送来的?”

  萧乾把玩着手里的茶碗,道:“不错。此人名叫徐慕怀,据说是荣国公夫人的远方表亲。柔柔弱弱的,无甚威胁。我命人收拾出了凤仪宫的偏殿,让他先住那儿。”

  别的宫室不是没有,但只有颂阳殿和凤仪宫才真正划进了萧乾与方明珏的势力范围,所有宫人不论曾经是谁的人,如今都是他二人之人。尽管杨晋一直在鼓里蒙着,以为他的人连根毛都没被动,还在安安静静地圈守着领地。

  方明珏明白萧乾的意思,看守起来,按兵不动,是现下最好的选择。

  但听到将那么一只阴柔漂亮的小白兔放在凤仪宫内,又回想起之前看到的一幕,还是像心口堵了团潮乎乎的棉花般,难受得紧。

  于是,暮色渐凉,丹霞未清,小德子便领着几个心腹宫人将凤仪宫的正殿收拾了个空,卷着萧乾的铺盖卷一溜烟跑回了颂阳殿。

  等萧大将军从演武场回来,便直愣愣地面对了自家从金碧辉煌到家徒四壁的巨大落差。

  霖铃四下跑了一圈,一个宫人都没见着,怔怔道:“皇宫……遭贼了?”

  萧大将军大手一挥,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去颂阳殿“抓贼”。

  没想到进了“贼窝”,却发现“小贼”已经合着中衣坐在被窝,乖乖暖床了。

  萧乾凑过去,刚在贼腰上摸了一把,便被一卷书糊住了脸,方明珏清冷的面容浸在明灭的烛火里,“热水备好了。”

  一身臭汗的萧大将军被残忍无情无理取闹地踹下了床,进了隔间。

  方明珏踩着铺了软毯的脚凳,放下书卷,隔着水声跟萧乾说今日朝堂上的事,末了眼睫微颤,舌尖混混沌沌绕了一圈,到底问出一句:“此番设计……是常氏透露?”

  他一直是这般,说话都要绕几个弯,宁可揣摩,不愿直问。

  萧乾泡在热水里的身躯微微一僵,舒缓的腰腹紧绷。

  半合着的眼睁开,他无声地苦笑了下,嘴上却漫不经心地戏谑道:“在陛下眼里,臣就是个吃软饭的?”

  屏风的另一边静了,静得令人心悸。

  过了会儿,传来一声:“朕睡了。”

  清清冷冷,寡淡得跟水一般无味,却仿佛一堵高墙,倏忽而起,隔断了什么。

  萧乾坐在浴桶里,恨不得撕烂自己这张狗嘴。

  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塞满了小皇帝红彤彤的眼圈和一双失望的眼。他最看不得小皇帝的冷漠和委屈,还有小心翼翼探出的小爪子。但这番与旧部的联络设计,他该如何说?

  说不出口。

  他未想隐瞒借尸还魂,也同样从未想过承认他是萧乾。

  哪怕他与朱昆的杀身之仇足以扫清小皇帝对他的疑虑,但立场终究变了。

  道不同,他们终会背其远行。

  可萧乾怎么甘心?

  这簇暖乎乎的小火苗被他手里捧着,心口护着,晃晃悠悠在风雨里挣扎,好不容易要长成燎原之火,熊熊而起。岂能如此断送?

  若是这时候说出来他与大晋军中相识,甚至关系匪浅。他未来的下场如何不提,只怕方明珏便要走偏了。

  至于……他对小皇帝的那些心思。

  该再熬熬。

  说不定,时日长了,便熬干了呢。

  缠绕周身的水渐渐冷了,萧乾站起身,擦干了身体和长发,披着中衣,带子也没系,便往里间走,顺手将两扇窗子关了。

  已然入冬,夜间寒了,说不得过几日,炭盆便都要点上了。

  熄了烛火,萧乾刚坐到床边掀开被子,却忽然被按住了手。

  昏暗里,那截细白的手臂仍蒙着微光般,晃眼得很。萧乾屏息,视线一抬,正对上一双水雾流转的明亮的眼。

  那双眸子的主人望着他,不言语。

  僵持了会儿,萧乾抽手,翻身下床穿鞋,心里一边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一边疯狂地打着小白眼狼的小人儿。这就不让他睡床了,生惯的!

  面无表情的俊脸下,内心活动别提多丰富。

  方明珏手心里一空,凝眸看着坐在床沿提鞋子的背影。

  走罢,走了算了。反正他早便是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许是身上还是冷的,双臂便不由自主伸出去,搂住了那团温热。

  萧乾正要起身,却忽然腰间一紧,低头就被两条白生生的胳膊给晃了眼。

  没脾气,萧大将军一根钢筋都要化绕指柔了,伸手将两条胳膊拉开,站起身回头,正看见那双猛然睁大的眼沉下一丝心爱之物被抢走般的惶然失措。

  像根绳子狠勒了把心尖,萧乾气息一紧,直接蹬了鞋子,一个飞扑,将小皇帝压在身下使劲儿揉了揉。

  “唔……皇后……”方明珏被突然疯了大尾巴狼蹂。躏得奄奄一息。

  隐隐感到下腹又有变化,别名柳下惠的萧大将军无奈地狠狠揉了一把小皇帝的腰,将人嵌进怀里,被子一盖,恶狠狠道:“睡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吃人,方明珏心里嘀咕了句,靠着热乎乎的胸膛闭上了眼。

  这厢同床共枕,安眠于榻,而终于风尘仆仆出了大晋地界,回到辽西的杨晋杨将军,却气得一宿没睡着,次日顶着一张好像纵欲过度的肾虚脸,大发雷霆。

  “你办的好事!”几封信啪地扇上跪在地上的男子的脸。

  男子八字眉,小眼睛,留着一绺山羊胡,唯唯诺诺道:“姐夫,我这也是被人算计了……”

  杨晋恨铁不成钢地又踹了他一脚,旁边王谦很会拍马屁地倒了杯茶双手递给杨晋,“将军莫气,庆云年少,本性纯良,难免被奸人唆使利用。”

  一番话,听着像是为荣庆云说清,却也往杨晋心头塞了个心性不定的印象。

  杨晋这人很聪明。这是个好事,但也意味着有两点他避不开。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负自大。二,便是脑补过度。换句话说,杨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脑补帝。

  脑补帝便容易多疑。

  茶水过喉,心头怒火浇灭了不少,但杨晋再度看向荣庆云的目光,却不自觉地掺上了一丝嫌恶。但终究是妻子的弟弟,荣国公府的四公子。

  杨晋敛目,冷声道:“收押三十日,领一百杖。滚下去吧。”

  荣庆云觑着他的脸色,得寸进尺:“姐夫,您看我这身子骨弱,那大牢里天寒地冻的……”

  “我说让你滚下去!”杨晋手里的茶碗猛地一摔,碎瓷迸溅。

  荣庆云唬得一跳,连滚带爬冲了出去,被杨晋的亲卫带走了。

  房门大敞,寒风倒灌,辽西已是深冬。

  王谦过去关了门,低声道:“将军,旧伤未愈,不宜动气啊。”

  杨晋坐到椅子上,颓然叹了口气,苦笑道:“君玉,让你看笑话了。家丑,家丑啊。”叹完之后,便神色一冷,道:“查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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