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独大十数年,行事越来越毫无顾忌了。
虽是如此,但顾云锦还是压下心中不悦,面上不见异色,与顾云淑一起应是。
形势比人强,且顾云锦心中到底不觉得探个病能如何,她不过是顾忌事情传出后,会对自己闺誉有损罢了。没办法,活在古代,若不能掀翻原有条框,最好就乖乖地在规则内办事了。
她心念一转,倒是将顾忌放下了。如今二房身在侯府,侯府是祖母的地盘,上官氏绝对会将这等事密密按下的。
顾云锦毫不怀疑一个经年侯夫人的能耐。
她想起不久前上官氏看过来时,那微微闪烁的眼神,顾云锦微不可察地挑了挑唇角。许氏此举,必然会让婆母心生膈应。
届时,上官氏大概会有所举动的。
顾云锦自小离开侯府,且她是庶女,她不敢去赌上官氏到底有多少祖孙情,这个很不靠谱。
在勋贵之家,大概利益会更永恒一些吧。
因此,上官氏将姐妹三人招到跟前时,顾云锦才会适当仰脸抬眼,让对方看得更为真切。
一个美丽的庶女,是一个很好的联姻棋子,如果用得好,能让家族巩固一大助力。
顾家两房无论嫡庶,女孩都不多,这种情况下,让一个最美的庶女,嫁给嫡母娘家的落魄侄儿,那实在是太浪费。
顾云锦推己及人,她觉得,上官氏是武安侯府当家主母,不论从感情还是利益出发,对方都不会让这事发生的。
也是因此,顾云锦当初得知顾继严调任返京后,她心中一颗大石落地,许成德已不再被放在心上了。
此人便如同癞蛤蟆上脚面,虽他恶心人,但他绝无能力咬人。
第九章
翌日。
顾云锦晨起后,先到嫡母上房请了安,接着,许氏便领着姐妹三人,绕进后廊向东,往上官氏所居的颂安堂而去。
许氏出京多年,回家后首次给婆母请安,只是不敢怠慢,她匆匆而行,跟在后面的二房姐妹三人,自是紧随其后。
顾云嬿出了许氏正房后,便中规中矩了不少,跟俩庶妹走在一处,她人虽骄纵,但也不是无脑蠢货,自然知道回了侯府后,在外头便不能如往日肆意的。
顾云锦安静一如既往,她就这碧桃搀扶,进了一条宽敞的夹道再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到了颂安堂。
进了门,世子夫人余氏领着大房的孩子早一步到了,见了许氏,妯娌二人便寒暄两句。
余氏是继室,前头人生有长子长女,她后头进门,开怀也晚些,因此生的孩子年龄脚兄姐相差很大。顾云锦看着,这伯母身后几个孩子,最大不过六七岁,小的仅二岁上下,还在乳母怀里歪着。
这些孩子中两个是余氏嫡出,也分别是一男一女;余下三个是庶出,两个男孩,一个女孩。
顾云锦了然,看来她先头一个伯母要比余氏手腕强。世子原配嫁入武安侯府八九年方去世,这期间无一个庶子出世,便是她那个庶出堂姐,也是陪房丫鬟生的。
余氏这边就差远了。
许氏的想法大概也相同,因此,她竟谋算起侯府的管家权来了。
她在侯府也留有耳目,因此家里的情况很清楚,中馈是握在上官氏手里的,余氏进门多年,亦不过是从旁协助,给打打下手罢了。
待上官氏从后房门中进来,在上首落座后,众人说笑一阵,许氏眼珠一转,便笑着说道:“母亲,铭哥儿大喜,家里诸事繁忙,儿媳闲来无事,欲与母亲分忧。”
这个铭哥儿,大名顾士铭,他便是世子原配生下的儿子,武安侯府长子嫡孙。
顾士铭年十八,正当娶亲的好时候,聘礼已经下了,只待半月后的亲迎。他在顾家第三代中身份最贵重,亲事尤为盛大,早早便布置起来了。
顾云锦昨日进门时,见四下装饰颇为喜庆,便是此事之故。
这个当口,作为管家理事的上官氏及余氏,自然忙得不可开交,许氏窥了时机,便想插上一把手。
借这个机会理了事,日后便顺理成章了。
许氏如意算盘打得极好,这侯府虽最终是大房的,但舅姑身体康健,短时间绝对活得好好的,理家便要过手银钱,这么长一段时间,够她攒上不小私房的。
前年许氏娘家遭事时,她几乎把所有嫁妆私房都赔上去了。顾继严官运亨通,自不是无脑蠢货,他虽不管后宅之事,但只要把住每月拨过去的银钱,便诸事妥当。
嫁妆是妇人私产,顾继严虽不能说什么,但不代表他会乐意媳妇挖自己墙角。
因此,许氏这二年并没攒下多少银钱。
嫡女尊贵,除了身份以外,她还有很多实惠,其中之一,便是出嫁时,亲娘会大量贴补嫁妆了。
嫁妆对古代女子而言,有多么重要,这不言自喻。也是因此,顾云嬿实则并不喜欢许成德这表兄。
许氏此言一出,余氏与顾云嬿的表情都有些变化。
余氏面上微微一僵,不过她也多年历练出来了,须臾,便了无痕迹。顾云嬿就差得远了,她目中陡然放出光芒,不知觉盯着上官氏,执帕之手攒得紧紧的。
坐在下手位的顾云锦面上却毫无变化,只安静看着,反正无论许氏搂了多少,她也沾不上边。
下边众人心思迥异,却无一不关注着上首的上官氏。
上官氏听罢,只微微挑唇一笑,垂目呷了口茶,方不紧不慢说道:“家里的事,老婆子跟老大家的还忙活的过来。”
此言一出,余氏暗喜,许氏顾云嬿大失所望。
上官氏的话却还没说完,她放下茶盏,看向强自保持平静的许氏,淡淡一笑,道:“老二家的,老婆子看你这般闲着,却是不好。”
许氏闻言一愣,这又不让她理家,又说她闲着不妥,是为的那般?
她忙笑着说:“儿媳愚笨,不知母亲的意思是……”
上官氏面上悠闲的神态陡然一整,她板着脸,抿了抿唇,看着有几分不悦,道:“为妇本分,老二家的可知为何?”
她方才和蔼可亲的形象一扫而空,眸光锐利,由上而下盯着许氏。
待在旁边围观的顾云锦暗暗称是,这才是上官氏的真实面孔。她早就知道,能稳居侯夫人之位数十年的女人,焉是好相与之辈。
君不见世子夫人余氏,在婆母跟前,依旧战战兢兢,半句话也不敢多说。也就是许氏逍遥已久,十数年间无人紧紧皮子,才会一回府就撞上去。
许氏有些懵了,但上官氏却清醒得很,她接着又说:“为妇之责,当是相夫教子,过于费心其他,便是舍本逐末。”
这话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些俱是婆母正经训示儿媳的话语,不要说当事人许氏了,便是余氏,也恭谨低头听着。
上官氏盯着小儿媳的目光有些冷,这许氏在外多年,胆儿是肥了许多。
眼前的许氏有一桩事,让上官氏极为不满,这便是顾继严的子嗣问题了。
顾继严出京十余年,膝下竟是仅仅添了许氏生的一个幼儿,余下妾室,不要说儿子了,便是连女儿也没能顺利产下。这个中是谁的功劳,上官氏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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