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槐对着媒婆子冷笑,“咋?不是说我女子娃还小,咋又要结亲?这些天媒人把我家门槛都快踏烂了,我当爹的还舍不得,等着过两年再说!”
媒人晓得柳玉槐是坐地起价胡吹牛皮,也不戳破,堆着笑脸说,“老杨家不是这意思嘛,原本是想过两年,可顺举这娃娃人缘好,他远房表妹想嫁过来,顺举这头还惦记着你家迎弟,他这是着急了,催他爹他妈,说非柳家大姑娘不娶呀,你看看,多重情义呀,你说咋办?这亲事说到底是娃娃的亲事,总要让两个娃娃高兴不是?”
柳玉槐又冷笑,这回媒人进家门,他让吴氏直接进窑洞躲着,连饭都不给招待。
媒人自知回头草难吃,也不讲究,横竖杨顺举家给的跑路钱也让人满意了。于是又劝,“呀,大兄弟,你不晓得,顺举在学馆学的好,比他两个叔都争气,已经通过县试和府试,是正儿八经的童生哩,等明年考过院试可就是秀才啦。”
柳玉槐暗笑杨家湾多少年都没出过秀才,你哄谁哩,“哦……,亲事讲究门当户对,我们家可高攀不起,请回吧。”
柳玉槐毫不留情地把媒人轰出去了,吴氏被柳玉槐压着没有说话的余地,等媒人走了,着着急急地劝柳玉槐,“你咋把话说绝了?杨家那娃娃我看着还可以,迎弟现在有人要,就给嘛,早些嫁过去,凭她姑姑的威望,杨家也不敢欺负咱娃。”
柳玉槐说,“你懂啥?她姑姑到底是个女子,那些威望能撑多久?我迎弟这回还能寻下更好的人家。杨家湾才几个富汉,不过比柳家湾人过的强些,还就当自己是香饽饽了?——呸!这回我要给迎弟寻到十八里铺去,十八里铺有的是财东,谁稀罕他杨顺举哩,狗肉不上台盘(没出息/不争气)的东西!”
那天正好赶上迎弟出门做活,她只晓得媒人来家,但不知道谈论的结果,因此心里对能嫁给杨顺举还是有些期盼的。今晚紫草来家里进窑洞和爹妈说完话,走了以后窑洞门一直关着,里面嘀嘀咕咕个没完,迎弟洗完锅跑去门上,就听见他们议论姑姑柳银豆的事情,迎弟贴在门上听那口气,大概是想把她姑姑再嫁出去,说完以后,就开始说她和杨顺举的事情。
迎弟听见她妈说,“娃快十五咧,你甭把娃耽搁下,谁又晓得再过两年出啥事情哩,到时候娃嫁不出去咋办?”
柳玉槐说,“嫁不出去我兜着,反正嫁谁我都不会再让她嫁杨顺举。”
迎弟这才知道爹和妈把她和杨顺举的事情退掉了,捂着脸哭了一鼻子。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早起眼睛又肿了,家里打主意给她说亲,可她不想嫁给别人,就觉得杨顺举最合适,一时想不到别的办法,干脆趁做活跑去杨家湾寻姑姑柳银豆。
柳银豆睡了个懒觉,迎弟来时,她还在炕上躺着。紫草和桃花姐妹在院子里碾药,迎弟进了东窑,喊两声姑姑,银豆听着声音,半睁开眼,伸了个懒腰。
“你咋来了?”银豆翻起来披着被子,哈欠连连,她昨晚写梦医全录写到后半夜,被迎弟喊起来困的不行。
“姑姑,”迎弟一开口就哭了,“我爹要把我嫁给旁人。”
银豆说,“……啊……啥?”
她觉得很突然,显然不晓得迎弟开始议亲了。
迎弟说,“姑姑,我不想嫁到别处去,我……我想嫁来杨家湾,以后也还能常见你呢。”
“……啊?……就为这个原因……这也太……”银豆茫然。
迎弟干脆把话挑明了,把她和杨顺举的事情简单跟柳银豆说了一下,“原先和栓子哥准备定亲,后来杨家反悔,前两天人家又寻来媒婆子商量亲事,我爹不同意。你说我咋办嘛?”
迎弟在银豆面前哭的挺伤心。事实上银豆也不知道咋办,她对男人除了排斥没有其他感觉,完全不能理解柳迎弟这种无法嫁给意中人而伤春悲秋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最近吞评论吞的很厉害,所以跟亲爱的们说一下,你们的评论作者可以在后台看到(除非后台也抽了),但是显示不出来我也觉得很坑爹。
感谢小天使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二十回
银豆盘腿坐在炕上思索,被子就在身上披着,也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才对迎弟说,“你急啥?你爹不是说过两年嘛。迎弟呀,你十五不到吧?早着呢。”
乍听柳银豆这么说,迎弟脸上一臊,“姑姑,你……你不也是十五岁许了人家的呀。”
“我跟你不一样,你爹急着用我换粮食呢,”银豆似乎明白过来,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你爹看不上杨顺举,怕是要用你换大钱呀。”
这个世道对女人真不公平,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不肯多留。银豆摇头,女人是被当做资源用来换钱的,最要命的是,既然都能换来钱,还被叫做赔钱货。哎,还是像她这样守寡过日子才快活嘛。
迎弟说,“我晓得呀,我就是害怕我爹给我寻下旁人,我…我……姑姑,你收留我吧,我不想回去了。我爹他现在不能把你咋样。”
银豆叹口气,“迎弟,你爹的意思我清楚,可这杨顺举你到底了解不?他明明和你定亲,又反悔,这种人你觉得可靠吗?”
迎弟噎了一下,说,“姑姑,那都是……误会。栓子哥人好,他孝顺,得听他爹他妈的。”
银豆看着这个大侄女,其实她比她大不了多少,也就三岁而已。小的时候,两个人还能玩到一起。大了,性格喜好不同,渐渐离远了。
迎弟是那种乖巧温顺的女娃娃,来到她这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奶婆婆赵氏研究针线,学绣花样子。她对念书或者银豆的药材都不感兴趣,就喜欢在家里钻研饭怎么做好吃,衣裳怎么裁剪才合体舒适,海纳花要混合多少蒜泥染出来的指甲颜色才自然好看,头发盘成什么样式才别致,发髻上如果用的起发簪,也应该别在相应的位置上才行。她不是学医的料子,她更像赵氏,把自己归属在贤妻良母的路子上,她也很自觉,很听话,大人说啥就是啥。银豆见过她唯一不温顺的时候,就是现在。她想嫁给杨顺举,就因为当初相看上眼,认定一辈子,仿佛嫁给旁人,就是不贞不节。可这杨顺举到底有多好呀?银豆是真不懂。
“姑姑,我不图旁人有钱,我就想找个老实靠得住的,不然我这后半辈子没着落。”
“你先回去吧,你妈找不着,心急呢。”
老实靠得住?这世上她看没见过老实靠得住的人呢,嗯嗯,她奶婆婆算一个。银豆无奈,只能劝迎弟,“我想不出好办法。不过以前你爷你奶也要给我订一门亲事,对方是个瓦匠,我不同意,拿剪子往脖子上戳,你爷你奶最后没办法,就依了我。”
“姑姑,我懂了。”迎弟郑重点点头,“那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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