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难追/寡妇门前桃花多_苏珂安【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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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必须划开!把他吞到胃里的东西取出来,再耽搁他就没命了!快点!!!”

  她战战兢兢地,手抖了又抖,师傅恨她没出息,握着她的手一刀下去,鲜血奔涌而出。

  “——妈哎!”

  银豆被吓醒了。摸摸脸,摸摸衣服,摸摸脑门上短短的头发,她依然是杨家湾的小寡妇柳银豆。

  她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梦。以前在老家,大概六七岁的时候,她得了风寒,烧的糊里糊涂,半夜就开始做梦,梦见自己在青草幽幽小溪潺潺的山谷里玩耍,背书。书没背熟,师傅就会骂她,她还有个师兄,比她大不了几岁,常常替她挨骂,有一回,两人偷偷溜出谷去玩,结果迷了路,怎么都回不来,师傅找到以后,罚他们抄医书,她没抄完,师傅打她板子,打着打着,她就被打醒了。

  她醒了,还是孩童柳银豆。她爹她妈围着她哭,“我的娃哎,你身上烫的跟火炉一样,我以为你醒不过来咧。”

  银豆就跟爹妈说着自己做的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她小,说的也不是很清楚,当然也没有人相信。她爹只说她命硬,临到死老天爷都不收,以后肯定是个有福的。后来银豆就跟他们不说了。这样的梦也不常做,只有在她头疼难忍或者生命垂危的时候,她就会梦到这些场景,在梦里,那些经历亲切而熟悉。梦醒之后,又变得遥远而陌生。

  日上三竿,奶婆婆在院子里喊,“银豆哎,你睡醒了?”

  “睡醒啦。”银豆翻起身,头不疼也不昏,感觉精气神很足。她把自己收拾利落,出了窑屋,奶婆婆已经给鸡娃们喂了食,此刻正坐在院子里一边看鸡娃们满院跑,一边纳鞋底。

  银豆把鸡娃们轰到鸡窝里去,太阳高高升起,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奶奶,我睡过头了,”银豆吐吐舌头,有些羞愧,“你咋不喊我呢。”

  “屋里又没啥要紧事,你昨儿乏了,睡个好觉缓缓,”赵氏顿了一下,说,“银豆啊,你昨儿黑是不是又犯头疼了?”

  “奶奶,你咋晓得?”银豆搬个小马扎坐在赵氏对面,赵氏细长的手指上带着顶针,麻线一针一针利落地穿过厚厚的鞋底,扯出呲呲的很惬意的声响,针脚码的整整齐齐,脚心的部分纳成富贵牡丹的图案。她在给银豆做鞋子。

  奶奶可真是个巧手呀。银豆啧啧赞叹。

  “你每次犯头疼,都睡很长时间。”赵氏说,“你别不上心,再有这事,去镇上药铺里看看。”

  “好。”银豆点头如捣蒜,肚子里叽里咕噜响,“奶奶,咱们今个吃啥饭?”

  “吃肉臊子长面。我今早炼了一罐猪肉臊子,够咱吃一夏天哩。”赵氏说,“你呀,心大。昨晚卸货的时候,把条猪腿扔在车板底下,差点让大黑二黑捡了便宜。”

  ……猪腿?她可没买,估计又是何彩芍指使周成偷偷塞进来的。银豆顾不上想这个,吸溜一下口水。奶奶手艺好,她的面揉得很劲道,然后擀成纸片一样薄,切的又细又长,下到锅里如转莲花,捞起来浇上肉臊子汤,掺一点菜丁,酸辣爽口。她已经很久没吃了,过年都没吃上。

  饭端上来,银豆美美吃了两大碗,连汤都喝干了。吃完饭,撸起袖子推小石磨磨麦子,奶婆婆收拾完灶台,出来问她,“银豆,今年咱地里种啥?”

  家里只有两亩旱地,种啥收成都不好。银豆想了想,说,“咱现在不缺粮,不然就种些菜啥的。”

  赵氏说,“听我银豆的。”

  往年这两亩薄地,都是杨氏族中派人帮衬着耕种上,赵氏一个女人,就窝在窑屋里做些针线活感谢一下帮忙的人家。今年银豆说自家有骡子,锄头,犁,耬都换了新的,不需要人手,凭她一个都能把地种好。

  赵氏也不想总麻烦人,于是跟族里老人说,春上大家忙,今年就不必费心安排了。另一方面,赵氏家里的人缘已经大不如从前,银豆上个月出了事情,村里人都看不起她,估计想要找帮忙的人,也找不来。

  祖孙两个商量好,赵氏仍然在家里照门,银豆牵着大青骡子从坡上上去,自家那两亩旱地离的不远,就在坡顶。

  银豆走到地头上,却看见有人已经把她家的地犁开了,深褐色的泥土块翻上来,带着潮湿的气息。犁地的人绕个弯子,牵着牛从田埂上朝她走过来。

  “狗蛋,不好好放你的羊,谁叫你翻我家地的?”

  银豆不痛快。最近怎么老看见这个瘟神。

  狗蛋哼的一声,“我是给我婶子干活呢!你别不知悔改,没大没小没规矩,我婶子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狗蛋昨晚离开的时候,赵氏特意给狗蛋一小包酱驴肉。狗蛋闻着香味,觉得像是镇上如意饭馆的招牌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毕竟家里他爹管的紧,平时很难吃上一回的。

  “婶子,这肉是哪儿来的?”狗蛋问。

  “你吃就对了,甭让人看见。”

  赵氏和蔼慈祥,肉当然是银豆从镇上如意饭馆打包拿回来给她吃的,她男人死的早,儿子死的早,现在孙子也没了,给狗蛋吃,某种程度上,算是弥补内心缺失的遗憾。

  狗蛋知道婶子在他身上找死去的田娃(杨顺田)的念想呢,又心酸又感动,说,“婶子,柳银豆这个人你指望不上,有啥活,你跟我说,我帮你做。”

  赵氏慈爱地看着狗蛋,说,“婶子没啥活,看见你们好好的,婶子就高兴咧。”

  狗蛋回到家里,看见他爹杨昌端站在院子里等他,说,“先生明天就回来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去镇上念书去,听见没。”

  “……听见了。”

  狗蛋很失落,他不爱念书,可是不好好念书,杨昌端操/起烧火棍子就往死里打。他爹对他比其他几个儿子都好,可是对他的期望和要求也比其他人都高。

  “你几个哥哥我指望不上,你再没出息,我将来死了都没脸见你爷爷!”杨昌端年近五十仍是身形挺拔高大,走到狗蛋跟前,在他上方形成一片阴影。

  “昂。”狗蛋想想,说,“爹,我后天去成不?我婶子家的地没人帮衬,我明儿个早起去翻一翻。”

  “你婶子对你好,你记着恩情是应该的。但是她家里你以后少去!”杨昌端拉着脸训他。

  “为啥嘛?”

  “还能为啥?明白的,都说你去你婶子家串门,不明白的,还以为你要干啥去。她家里现在出了个不要脸的货,你上赶着往前凑,叫旁人咋想?”杨昌端的表情很严肃。“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晓得不晓得?!”

  “她是我侄媳妇,旁人能说啥?”狗蛋不以为然,“再说我又不是去找她的。”

  “那她也是二驴的侄媳妇,不照样把祸闯了?”杨昌端说,“你还小,不经事,小心野狐子(野狐狸)给你下套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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