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头子也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不断流失。他发怒,举着火把朝银豆挥过去,碰巧被赶回来的杨狗蛋一拳打倒在地。杨狗蛋紧跑慢跑,却还是来迟了,家门口被围住,他摸黑翻墙进来,在土匪动柳银豆之前,阻止了他。
土匪们捂着肚子躺了一院子,外头站着的又涌进来,杨狗蛋一人对着十几个,饶是这样,都被他一个个打翻在地上,根本没人是他的对手。土匪头子撑着一点气力,喊道,“咱们中了这女人的埋伏,通知三当家的往回撤!”
狗蛋又踢翻了几个喽啰,土匪们一个个往出跑,擒贼先擒王,狗蛋拎起棍子跃过去,土匪头子用尽全力,从怀里掏出一把火铳,骂道,“狗/日下的厉害呢,这个少年娃不能留!”
他咬牙,费力抬手,就听砰地一声,狗蛋摔在地上,胸口血窟窿汩汩,染红了白的雪,黄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仓促,回头再捉。本来不想更了的,唉o(╥﹏╥)o。
因为又感冒了,清鼻涕流啊流啊啊啊啊啊都闪开,我要爆炸!
☆、第五十九回(捉)
“狗蛋呀——!”赵氏受不住刺激,直接晕倒在地上。
身边的亲人接连倒下,银豆被激怒,脑子里放空什么都不想,直接扑上去按住土匪头子的脑袋就往冻得硬邦邦的地上磕。土匪头子刚才耗光力气,长铳掉落,银豆顺手捡起来。她不太会摆弄,双手握着两端使劲砸在土匪脑门上,土匪头子当场毙命。
那些还剩点力气的小喽啰们拽着彻底瘫在地上的,全部开始往后退,土匪队伍里三当家领着人赶过来,扬手大喊,“——撤呀!”
土匪们狼狈撤离。这次夜袭总共来了四百多号人,在村西头柳银豆这里损了近四分之一,除了领头的其他虽然活着,但是头晕眼花浑身乏力,连路都走不成了。堵在村东头的土匪头子三当家不得不带人折回来掩护,连抬带拉离开杨家湾。
这一晚土匪们不止在柳银豆这里碰了钉子,在其他富汉家也没有实质性的收获。土匪原本是西边叶家堡子聚集壮大的,自占山头十来年,前些日子被白莲教收了,归在长胜大王旗下。长胜大王想得民心赢天下,不让伤穷汉,不让欺负老百姓,饶是如此,土匪还是打着白莲教的旗号,围住杨家湾,抢柳银豆,也抢杨昌端以及杨家湾另外一些富裕的人家。土匪们有备而来,好在之前村子里做了不少防御,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倒是有一家死了两个拼命护着家财的老人,也有些人或多或少受点伤。
整个杨家湾劫后余生,天上毛着盐粒样的雪,寒风里夹杂着呜咽声,弥漫出莫名的苍凉。
天快亮了,柳银豆家的狗们夜里撕咬土匪,大黑二黑都死在土匪手里,剩下三四五六黑静静趴在大黑二黑周围。银豆的两个徒弟桃花杏花在土匪撤离之后火速赶过来,帮着银豆将狗蛋和赵氏都抬进窑屋。
银豆先前就在狗蛋胸口上抹了制好的消炎清毒止血粉,暂时将命保住了,只是狗蛋的呼吸微弱,生命症状在一点一点流逝,被火铳打中胸口的人,从来没有保住命的。
杨家杨昌端和儿子闻声都来看杨狗蛋。几个山一样高的兄长眼眶全红了。杨昌端遭此一劫,看着格外苍老,他站在门扇边上背着手,长长叹口气,“…怕是不成了。”
说完就吩咐杨狗蛋的三个哥哥,“准备后事吧。”
村子里有记着柳银豆恩情的女人都来看,被后面赶过来的柳银豆的徒弟们全部堵在了院门外头,得知柳先生安然无恙,几声关切问候,方才离开。
徒弟们团团围着柳银豆,问她,“师傅,能救么?”
银豆从头到脚都觉得艰难,两只手自从狗蛋出事之后一直颤个不停。“我不晓得,我不给男人看病。”
其实也不对,她看过,给谭家少爷谭宝至“看过”,但那真的就是看看而已。她碰都不碰病人。
桃花杏花快哭了,“十二叔要死了,咋办?他前两天还给我们师姐妹教了一套打虎拳,说让我们好好练,他不在的时候,我们可以保护师傅。”
柳银豆不止手颤,心也颤。要治杨狗蛋,就必须破开他的胸口,可是,她当真有这样的水准,当真可以克服直接接触男人的心病么?
柳银豆从来都没有这么慌过。如果师傅还在,狗蛋肯定能活过来。师傅有这世上常人最不具备的胆量,自信,还有最高超精妙的医术,再配上那些能够迅速愈合伤口的药膏,也许狗蛋第二天就能生龙活虎。如果师傅在的话,骂她也好,逼着她动刀把弹药取出来也好,她都会踏踏实实照着去做,师傅是她那些年行医救人的定心丸。
可是,她师傅不在啊。
柳银豆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她当然想救狗蛋。从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对男人的厌恶和偏见,但狗蛋和那些她持有成见的人不一样。狗蛋把她放在和自己对等的位置上,还把她放在心坎坎上,他救过她,还总是拼命地护着她。这些足够让她对狗蛋刮目相看,却还不够让她下刀救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生命的压迫感越来越紧。隔壁中窑赵氏转醒,马上跑过来,看见躺在炕上的杨狗蛋面无血色,呼吸时有时无,伏在炕头上,止不住放声痛哭。
银豆过去扶她,“奶奶,别太伤心了。”
赵氏泪眼朦胧地看着她,突然通的一声跪在银豆脚下,泣不成声,“银豆啊,奶奶求求你,救救狗蛋吧,奶奶晓得你有本事能救活他,奶奶求你了,奶奶求求你了!”
赵氏她头发乱糟糟的,神情十分悲恸。这是银豆不曾见过的景象,任何时候,奶婆婆赵氏在杨家湾里,都是最端方的人,干净,利落,温和,多大的灾难面前,她都是坚强的。可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看着格外恓惶。银豆一直不大理解奶婆破婆对狗蛋的感情如此之深,比对她这个孙媳妇还要深,也只好先将人扶起来,说,“奶奶,我……我正在想办法。”
紫草带领着师妹们站在银豆身后,一起跪下恳求,“师傅,徒弟们晓得你的规矩。求师傅指教,告诉我们要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不劳师傅亲自动手。”
银豆转身,沉默片刻,才意识到她教出来的徒弟,在这一刻,都成了支撑她的力量。
“如果要动,你们都得给我搭手,谁也跑不了。”她在这个瞬间充满了勇气,下定决心,排除万难。
柳银豆把不相干的人都从窑里轰出去。点燃了全部的油灯,光线不够好,徒弟们风驰电掣的从别处去借,去要,灯盏明亮,将东窑照的如同烈日正浓。
师傅和徒弟都是严阵以待。这是从医以来柳银豆面临的最大的挑战。一来受伤的是个男人,也是她可以看做亲人的人;二来,她这回是真的从阎王爷手里夺命呢。
银豆看着自己神情坚定的徒弟们,心里越来越踏实。她从来不是一个人,她身后有着强大的精神支撑,窑屋外面站着杨家人,院外站着又汇集在一起的十里八乡的婶娘姐妹们,他们不愿离开,都在暗暗给她鼓劲。大家将全部的信任交托给了她们师徒,从这一刻开始,她终于冲破自己心里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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