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胥让她出来走走散散心,也是放松一下。
他非常想告诉他的暮暮,他现在是一国之君,那些想充盈他后宫的女人必定多如过江之鲫,她要是不留神,万一他被别人勾走了怎么办?
只不过一路走来,真正能让盛迟暮有危机感的,还真的只有这个阳飞燕。
任胥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漆红的回廊,影影绰绰的杜鹃花,绯红的花朵纷纷冉冉的,四下只有阳飞燕低垂的抽噎声。
她哭了很久,可是任胥没有丝毫反应,反而一直坐在那儿,阳飞燕心便凉了半截,仰头只见盛迟暮,清隽温柔的纤影,被繁华的柔光笼罩着,美得那么纯粹圣洁,阳飞燕再是不甘心,也也剩下不甘心罢了,她还能求什么?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任胥也都这么表示了,她哪里还有任何机会?
阳飞燕哽咽着道:“臣女知道了,不会妄想了。”
盛迟暮微微颔首,“我们明天便会离开徐州,望阳姑娘日后好自为之罢,你有你的福气。”
说罢便转身,徐步走到任胥身畔,没想到这么轻易,阳飞燕就知难而退了,还回味暮暮那句“他是我的”,真霸气!
盛迟暮弯腰拉起任胥:“银修,热闹看够了?”
这么亲昵的像哄孩子似的口吻,让阳飞燕心里惊奇不已,原来皇上喜欢别人同他这么说话?阳飞燕默默反思自己,在任胥面前,自己故作天真,弄得真像个孩子,难怪他不喜欢。
任胥勾唇微笑,“够了。”
他起身,将盛迟暮抱着走了。
盛迟暮回头看了眼还跪在花雨里的阳飞燕,一时间觉得她很可怜,要是任胥早一点拒绝她,她该就不会伤心了。只是抱歉的是,她不能这么把任胥让给别人。
马车驶出徐州城,绕道奇秀山,继续南下。
任胥同盛迟暮同乘一车,顾及到齐嬷嬷年老,也让她坐上了车。
齐嬷嬷看她们一路上腻腻歪歪,说说笑笑,思及前几日皇后娘娘还赌气说不要皇上了,真觉得世事反常。
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皇上和阳飞燕之间是怎么一回事。
盛迟暮靠在任胥的怀里,马车颠簸,每到了转弯时任胥就将她护得紧一点,车窗外有良田千顷,一派墨绿,翻滚的云宛如蓬松的雪,被揉乱了,绕着群山缠绵不息。
任胥懒散地靠着车,淡淡道:“齐嬷嬷,上回是你骗朕,暮暮从山上滚下去了?”
任胥有点小气,谁招惹了他,他总是记仇的。
哪知他这次却没吓到齐嬷嬷,齐嬷嬷哼了一声,撇过头去,“要是不是老婆子多嘴,眼下早跟着娘娘回长安去了,皇上心大着,有左拥右抱之心,又可以坐享齐人之福,老婆子只得心疼娘娘。”
齐嬷嬷竟然回嘴了。
要是以前,她哪里敢这么说话,任胥大概猜到那几日盛迟暮什么心态了,暮暮本来心情不好,被齐嬷嬷这么一煽风点火,没有的事也成了有的事,任胥无奈道:“朕什么时候想着左拥右抱了。”
他两只手抱着他的女人就够了。
盛迟暮帮腔齐嬷嬷,“皇上与阳飞燕游夜市、登山、骑马,倒真是热闹,可没有与我游过夜市爬过山。”
“……暮暮。”
盛迟暮别过了脸颊,脸色却依旧沉静而温柔,一路上烦闷,她说说话好像就好多了,他既然喜欢看她吃醋,她就一直念叨,一直念叨,看他以后敢不敢胡闹。
任胥惊讶了一把,“我何时……盛迟暮,你摸着你的心肝告诉我,我和阳飞燕怎么了?”
齐嬷嬷道:“皇上,自个儿做的事别不承认,那阳飞燕三两句好话,您就乐不颠颠跟她走了,怕是给个漂亮女人牵着缰绳拉驴子,您也是愿意的。”
“……”
齐嬷嬷哼了一声,“娘娘赌气一个人去骑马的时候您在哪儿呢,娘娘弄得一身伤痕的时候,您在哪儿呢,整宿地不见人,奴是个外人,皇上皇后恩爱如初,奴自是欢喜,可您说两句好话,那些事儿就都不是您干的了?”
“……”
“再说,您是皇上,别说三妻四妾贬低自个儿,那三十六宫七十二嫔妃,您要多少有多少,倒腾倒腾,住个百把美人还是够看的。”
“……”
不敌齐嬷嬷牙尖舌利,任胥一头躲进盛迟暮怀里,“暮暮,六月飞雪之冤!”
盛迟暮觉得好笑,“嬷嬷说的一点不假,我可不帮你。”
“……”
齐嬷嬷是话憋在心里久了不吐不快,真个说了出来,倒好受了不少,反正她的心是向着盛迟暮的,不管任胥做了什么,只要盛迟暮原谅他,她就没什么可说的。
走了一路,好不容易过了长江,盛迟暮的身子却开始出现了反常,行路已经是家常便饭之事,但盛迟暮忽然开始不适应马车颠簸,出现了眩晕和呕吐的症状,第一回,她以为吃积了食儿,任胥让她靠在怀里休息,没几下便好了,但到了当日傍晚,盛迟暮看到任胥拿来的烤肉,冲下车又开始吐了。
任胥愣住了,将烤肉扔在一旁,跟着下车,见盛迟暮扶着一株离清溪不远的柳树干呕,蹙着黛色的眉梢,若有所思地抚着胸口,任胥吓住了,怕出了什么不测,“暮暮……”
盛迟暮傻傻地扭过头,任胥更傻,冲上去抱住她,“没事没事,胡太医只是去镇上办药材去了,我马上让他来,没事的暮暮……”
他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可还拍着她的背,让她不要害怕。
盛迟暮忽地笑了起来,“傻子。”
“嗯?”
“我好像,又有了……”盛迟暮雪白如瓷的肌肤冒出了粉,透着点点羞涩,嘴唇微微内敛。
任胥慌里慌张地抬起头,只见盛迟暮笑靥微漾,明眸噙水,想到她方才说了什么,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犹如从天而降一记闷棍将人打傻了似的,直至他缓过来后,突然跳起来,“胡太医,把胡太医给朕叫回来!”
任胥一嗓子吼得卫队里立马有人上了马奔腾而去,去抓太医了。
他抓着盛迟暮的手,激动得像个孩子,“暮暮,真的真的?”
盛迟暮又不是第一次做母亲,经验还是有一点的,应当是没错儿了,她方才还以为吃坏了肚子,但仔细推算来月信的日子,发现已经迟了大半个月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粗心大意。
胡太医来诊治,确认盛迟暮怀有了身孕,任胥简直跟捧着块玉宝贝似的,抱着盛迟暮不肯撒手,阿三阿四个个都来问现在怎么办,是南下去杭州还是回长安,任胥理所当然应道:“自然是回长安。”
“可是……”
盛迟暮是真的很想去苏杭。
“暮暮,”任胥握住她的软手,“咱们还有一辈子大把的时间,不急的,现在听话,咱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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