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信,任胥还真能收了这些东西!
于是姹嫣找了轻红和另一个婢女,将大箱子抬出了院落。
盛迟暮绷着一颗心终于松了片刻,傍晚时任胥踩着一地夕晖入房,盛迟暮本带着一缕羞涩,脸颊上红云未散,正想着姹嫣是不是将那话带给他了,还没来得及教她拟好言辞,忽地被任胥身后两个人抬着的大箱子夺去了目光。
那不是……
第15章
盛迟暮不是没见过铜墙铁皮脸的无耻之徒,但是能没脸没皮到任胥这种地步的,今日之前是她孤陋寡闻了。
她倏地一瞬就面红过耳,任胥却如闲庭信步一般,携来一室暖春光似的,笑意飞扬地让两个小太监将东西搬到了里头。
盛迟暮放下了给他做的香囊,觉得他丝毫没体贴关照到自己的心意,便有些不悦,冷然地咬住了嘴唇。
任胥见她脸色微凉,晦风淫雨似的,心里头突突几声,挥了挥大袖自叫小太监下去吩咐厨房备好宵夜,他大步一跨便到了盛迟暮跟前,她手边放着绣着花草的秋香色软锦,脸色白里隐红,犹如噙露水仙,却带着淡淡的愠色,便猜到她的心思了,“暮暮,我让司锦司的大宫女准备了几匹蜀锦,不知道你喜欢哪样儿,让他们拿过来给你过目,给你做几件冬衣,就在那口大箱子里。”
给她做冬衣?
盛迟暮微微愕然,望向任胥困惑地动了动眼睑,清冷俊俏的脸蛋,看得任胥一阵心痒痒。
他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嗓音道:“东宫里的箱子,都是差不多的。”
他这意思,就是猜到自己在想什么了,一想自己误会了他,盛迟暮有些内疚,“我……殿下准备的衣裳多得我用不完了,北漠的女郎们常年锦衣狐裘,也没有哪个像迟暮似的,将衣衫堆满一屋子。”
任胥不可置否,“她们没嫁我,我管不着,但你是我的太子妃,什么东西我都想给你最多的最好的。”
“……”
盛迟暮长这么大,没听过男人说情话,她父侯是个沙场出身的粗人,为人板正又威严,从不会当着人面对母亲有什么亲昵出格的举动,但任胥——他嘴里像抹了蜜糖似的,巧言令色,鲜矣仁。
任胥的眼珠转了一转,忍着笑道:“其实,那东西我真没让人还回去。”
当姹嫣命人托着一箱好东西过来时,任胥心里炸开了花,没想到没想到,这个姹嫣,上道!
于是太子殿下用一句“你想得如此周到待我如此之好等你大婚之日我必投桃报李回你一份大礼”将小宫女吓得花容失色逃出殿门之后,他兴冲冲挑了几样东西,“唔,这个给暮暮,这个给我,这个我们俩一起来……”
“唔,唔,好东西,好东西……真是奇思妙想,怎么弄出来的?”
任胥本想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待到水到渠成必要时刻,再十分合时宜地取出来增添夫妻情趣,但他想,他可不是那个狡诈阴险、善骗女人心的萧战,他对盛迟暮从来都是毫无保留的,于是又“真诚”地说出来了。
盛迟暮如霜似雪的脸,微微一僵之后,便化作了林火似的烧红透了。
“不过,我没让他们拿回来。因为这是宫里头司珍司放的月例,月月都有,因这个月……我大婚,她们自作主张给我送了这些,我怎么说也是……太子,不好意思还回去,就先放着,我和她们说了,以后缓缓,不送这些了。暮暮,这些东西都放在我书房里,没有人知道的。”
盛迟暮道:“书房是殿下读书用功的地方,怎么能放——这些?”
“没事,我书房里还养过大蛐蛐儿呢,这么多年连我父皇都没发现。”任胥一本正经,一脸真诚。
盛迟暮微微咬住了嘴唇,道:“任胥。你是太子,也已经成家了,能不能,收收你的性子?”
虽然皇后几次让宫人来提点过她,可盛迟暮总觉得,任胥绝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纨绔不羁,他有主见也有想法,而且并不是对朝政毫不放在心上的,只是他兴许……有些特别。她不擅长导人向善,因为她不是渡人的菩萨,何况她觉得,在很多方面,他很好,很好很好。
可是,她也越来越意识到,她也许一直在纵容他,为了不辜负晋安帝和马皇后的期望,该提的还是要说一二句。
“哎?你叫我名字。”哪里知道,任胥对这句话的关注点,压根就不在她的本意上。
盛迟暮叹息,“迟暮僭越了。”
某人恨不得跳上桌子拍胸脯了,眼睛雪亮的,“没有,很好听,特别好听,我特别喜欢听!”
盛迟暮被闹得心里又痒又酥,早忘了他的混蛋之处。
这事又被轻描淡写地揭过了。
日头渐斜,任胥怕她再绣下去对眼睛不好,早早替她收了针线,“累了么?早点上床歇息,明日咱们跟着父皇到翠华山狩猎玩。”
盛迟暮躺在他的臂弯里,心道晋安帝哪里是想带着他到翠华山玩?
今晨她去永安宫请马皇后安,马皇后对她这个儿媳掏心掏肺地说了一堆话,大意是让她劝谏任胥用功,他已不是十四五岁的毛头少年,他迟早要做个正儿八经的储君殿下。马皇后民间出身,尚且晓得利害,她自信盛迟暮也一定懂得,何况她也认定,只要儿子肯下功夫,什么都难不倒他。
任胥以前是不能服众,可他以后,一定能。
任胥将肩膀和臂膀一齐伸过来,守株待兔。这几夜的寝同席,让畏寒的盛迟暮对他的身体仿似多了一分依赖,就算此时她不肯乖乖就范,夜里还是会口不与心同地滚到他怀里来。
然后,他便接了一手的软玉温香。
任胥虽不说话,心里却笑嘻嘻的。
齐嬷嬷好不容易能下地走动了,夜里却与轻红姹嫣一道准备着秋猎的行装,以前盛迟暮也曾去过军营,定远侯都早早备下狐裘软枕给她,齐嬷嬷想了想,从来时的行头里取出了一件斑斓的虎皮大氅。
姹嫣惊讶地上来摸,“这是,真的老虎皮做的?”
“当然。”齐嬷嬷神采飞扬,“这是当年定远侯送给夫人的聘礼,他们在君山三箭钟情,侯爷射了一头狼、一条大虫,还有一头梅花鹿呢。那鹿珍稀得很,花色都是上乘,后来送给皇上了,这只大虫就留下给夫人做了虎皮大氅,来长安前,夫人让嬷嬷我替县主备着。”
姹嫣忍不住生出了神往之情,“这位名扬关内外的定远侯,真是位奇人。”
“谁说不是呢。”轻红最是嘴没遮拦,一直觉得在长安梁宫里生活总有些委屈,说到盛家时便不觉得矮了一头,“不单侯爷了,两位公子也是百步穿杨的好武艺,咱们漠北,就没有不善弓马之辈。”
姹嫣觉得自己似是得罪了轻红,便收了收目光,不做声了,默默打理起物件来。
三人忙活儿到了深夜,姹嫣又将任胥的东西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之中,才回去歇憩了。明日秋猎,想必是殿下疼爱太子妃,轻红能跟着去,她却不行,但姹嫣留着守在东宫她也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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