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迟暮_风储黛【完结+番外】(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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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胥一屁股坐下来,好半晌,他咬牙道:“我信小程。”

  晋安帝蹙眉,“那你现在要怎么做?萧战觊觎迟暮,他公然打你的脸,这事你父皇虽然很想支持你,但其实,只要你说不介意,这口气你要能忍了,父皇也陪你忍。”

  “忍个屁!”任胥怒极反笑,暴躁地跳起来,“母后被人求婚了你还能一本正经地坐在这儿跟我讲道理?”

  晋安帝叱道:“你反了,跟朕这么讲话!”

  任胥咬牙,良久以后,他静下来,声音沉沉:“儿子收拾东西,即日去瀚城。”

  晋安帝拍桌了,“你这个时候去,不是自投罗网么?要是萧战有心对付你,说不定这招就是引蛇出洞。”

  “我是太子,岂会是蛇。”任胥反驳。

  这话……竟有点屁大的道理。

  毕竟是自己生的。

  晋安帝不拆他的台,心道,儿子像我,今日要是不让他去,眼睁睁看着媳妇被轻薄被调戏,那是不能忍的,还不如放了他走,教他自个儿把事情理清楚,安慰受惊的媳妇儿,不然那么好的姑娘可就没了。

  当然此时父子俩都不晓得盛迟暮怀孕之事,盛夫人封锁这点消息还是足够看的。

  任胥连夜收拾了行李马匹,翌日一早同马皇后告别,只道:“儿子不能看着暮暮受欺负。”

  马皇后诧异,拉住他的手,道:“你信迟暮?”

  废话,当然信。

  任胥抬起眼眸,目光清湛,宛如碧海,“既然娶了她,就要信她。萧战片面之词,岂能重过朝夕相对的发妻?”

  “也好。”马皇后拍拍他的手背,“你既然信她,那去了之后,千万不能嘴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一向嘴没规矩,去了之后,只管好生安抚迟暮,把所有的事儿都往自己身上揽,女人碰上这个多半便六神无主了。盛家虽然有人会安慰她,但她这时候最需要的是你了。”

  任胥点头。

  马皇后道:“萧战不忠不义,你便给他一个好看,遑论别的,你皇姐这事虽然值得惋惜,但也是她咎由自取,你若是看萧战不惯,只要你有本事,他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全凭你。”

  “儿臣知道了。”任胥眼眶都热了,没想到父母这一回竟然都深信他,站在自己这一边。

  任胥拾掇了一番,从东宫移栽的花木上,摘了一片花椒叶搓在手里,放到盛迟暮给的香囊之中,策马出了梁宫。他心里惦记了太久了,这次不单是盛迟暮归宁,他也要见见老岳丈,接下来的仗怎么打,还是他亲自去了胜算才更大。

  第48章

  不日前程令斐就已乔装轻骑入了平南府的地界, 但王府守备森严,难以近前。不但如此,此地地处西陲, 与西域人和羯人打过不少交道, 言语上更是千奇百怪,程令斐一窍不通, 不敢贸然与人交谈。

  他带着任胥给的令箭,在城外一座山头找到了驻扎的人马, 一个百夫长偷偷告诉他, “小的们在这一带埋伏了很久了, 但那平南王和世子都警觉得很,根本无懈可击,咱们就算是一群苍蝇, 也盯不了一只无缝的蛋啊。”

  程令斐皱眉,“那你们的行踪曝露了么?”

  “那倒应该没有。”百夫长刘央也在这一带徘徊很久了,还着整座城的有连绵群山,但因为荒郊野外不生树木, 显得十分荒凉,也难以隐蔽,刘央带着人东躲西藏, 这么久倒是没有出过事。

  刘央给了他一块令牌,“这东西是我前几日打晕了一个商客,从他手里夺来的,因为只有一块, 咱们地位低武艺差,不敢贸然动手,要是小程公子实在心急,可以拿着这个进城打探,就是要改扮一番。”

  于是程令斐依了刘央之言,在头上套了一条玄青色棉麻长巾,穿一身花色艳丽的狐裘长袍,让别人剪了两撇胡子给他粘在嘴唇上,装扮得一副西域人面貌,刘央顺手给了他一条狗,这是从营地里牵出来的猎犬,虽然凶猛,但在平南府这地方司空见惯得很,也并不引人注意,程令斐牵着猎狗进了城。

  卖疙瘩汤的手艺人用抹布擦手,笑着告诉他,“客官外地人吧,我们这儿热闹得很,再过两天就是一年一度的火舞节。”

  程令斐心下一凛,想到自己能听懂这人说话就已千难万难了,这帮人口音难听得很,又极难学,便眨着眼睛,囫囵发出几个谁也认不得的音,露出困惑茫然的神情。

  那人一愣,继而又道:“客官是问小的,什么是火舞节?”

  程令斐点头。

  手艺人“哦”一声,老怀大畅地笑道:“因为早几十年前这边闹过一场大瘟疫,死了不少人,后来朝廷派了名医来,才总算制住了它,这里的人以后便定了个日子纪念驱赶瘟疫,这天晚上所有人都不能睡觉,只能穿上密不透风的衣服,画着浓眉彩脸,举着火把到街道上游|行庆祝。”

  听着听着,程令斐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这是个好机会。

  “就在两日以后?”程令斐忽然用了汉话。

  他一出口,便后悔不迭地咬住了牙,卖面老板诧异道:“客官,你会说汉人语!”

  程令斐心急如焚,多等一日,对公主对自己都是煎熬,既然已经暴露,他也不愿掩藏,“两日以后?”

  “嗯。”

  这时,邻桌传来两个懒洋洋的声音,一个人边打着酒嗝,边笑道:“你们说那朝廷来的公主真也可笑,听说是她自愿跟着萧四公子走的,怎么到王府的时候,从马车下来,竟然用捆野猪的麻绳圈着了。”

  程令斐怔住了,手里一双木筷险些被他折断。

  萧战这个乱臣贼子,竟敢如此折辱公主!

  修长的手指青筋毕露,卖面的手艺人隐约瞅见了,程令斐却又偏过头去,恢复漠然之色。

  他惊奇地转了转眼。

  只听邻桌又一人说道:“哪里说不是呢。四公子命真好,这辈子女人无数,现在还有公主主动扑过来求着他要,啧啧,到底是生在金窝银窝里的人。那个公主,听说也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谁知竟有如此之勇,还得让四公子将她给绑了,才能防着她跑。”

  先前说话的大笑,“泼妇也能看上四公子,那便是魅力弗边了!”

  “哈哈哈。”

  程令斐将木筷拍在碗碟上,浓黑的轩眉一扬,“吃饱了,后会有期。”

  一颗银珠被放在桌上,淡淡的华光缭绕。

  他已经很想克制住自己的火气了,可是不能。一路拧着墨眉回客栈,脱靴便上了床榻休憩,木牖破旧,爬了几缕苔痕,窗外有寒冷的长风卷着纸张哗哗摇动起来,簌簌的,听得人心中鼓噪。

  他不是没想过,找到公主,见她的第一面,他该说什么做什么,或是一句话都不说,带着她便走。他先前想,公主心里只有萧战,倘使那个男人待她有一二分的温柔,她会不会同自己走,可萧战对她哪有真情实意,那么这么长时日以来,她在王府一直受着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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