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夫妻俩腻歪劲儿,再想想燕晚云和盛曜之间呼来喝去床头打架床尾撒泼的架势,大家伙儿便觉得毕竟还是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但到了第三日一早,侯爷便趁着五更天的功夫摸黑出了门,似乎连侯夫人都不晓得此事。
直到日上三竿,盛夫人茫然地到后院来,问盛迟暮是不是任胥同侯爷之间商量了什么,要是搁在以前,定远侯从来不会瞒着她任何事。
盛迟暮怀着身子,人也有点懒散了,不大爱想这些事,回头确实去问了任胥,他手里拿着两张红底描金的帖子,盛迟暮见他踏过门槛走过来,便在画廊下拦住他的去路,让轻红下去准备午膳,任胥唱着小曲儿,脚步一收,见她脸色凝重,还以为出了大事。
却只听盛迟暮道:“银修,你来的时候同父侯说了什么?”
还是问了这事,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了,任胥上回敷衍过去了没有答话,这回还是转了转眼珠,笑眯眯道:“暮暮,今天正好天气好,我约你……”
盛迟暮眼瞧着他将那两张红请柬递了过来,胭脂色敷开,两旁洒金,字体遒健凌厉,诚邀太子殿下观礼。原来是瀚城最大的一家竞卖书画的茶楼,无意之中得到了一批重宝,都是传世名画,今日想竞卖出去,任胥是太子,也是瀚城人心中长安来的见过世面的大人物,所以诚挚邀请任胥出席。
盛迟暮无奈,本不想答应,但见他拿了两张请柬,不去好像又不行,任胥微微垂下脑袋,压了压嘴唇,道:“盛家军在瀚城搜寻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萧战的影子,这几日送聘礼的人也不来了,我怀疑他出了城,暮暮,如果你能出席,如果他尚在城中,说不定能引他现身。今日从沿途到茶楼,我都安排了人手,大哥准备了两千弓箭手埋伏在城郊,只要他现身,插翅难逃。”
没想到任胥暗中与盛曜商议了这件事,盛迟暮扬起眼睑,“银修,你想我去?你觉得萧战对我有什么?”
萧战那人不傻,怎么会深入龙潭虎穴来见她一面?
更何况,前世今生,萧战对谁用过多少真情,难道任胥还没有看透么?
任胥沉吟道,“要是不来,咱们就当赏画去罢,齐嬷嬷说,你自从回瀚城便没出过家门,我怕你都要闷坏了。”
盛迟暮想说,要是任胥不来瀚城找她,她也许一直不会出门了。
任胥牵着她的手,盛迟暮手心微凉,任胥想到她正怀着身孕,身体本来又虚弱,蹙眉又道:“还是不行,你怀着孩子,要好生在家里休养,那帮不成器的就算能护住你,怕还是不能免了要奔波一下,暮暮喜欢出门带着幕篱,反正遮了脸都差不离,不如我找个人替你好了。”
这个要求才提出来,任胥便敏锐地发觉,暮暮好像有点不高兴。
“暮暮要是想去,我们一起也无妨,我能保护你。”
盛迟暮迟疑了一会儿,道:“你要找谁?”
至少要身形与她神似、年纪相仿,这个人,在盛家有么?
任胥道:“我已经看了一圈了,暮暮现在胖了点儿,长得正好,侯府里找个相似的人也不难。”
盛迟暮又迟疑道:“你要带她一起坐车去?”
为了掩人耳目,坐车当然是必要的。
见他点头,盛迟暮忽然蹙眉,留下一句话,“那好,你带别人去罢。”
盛迟暮撂下这话便走了。
任胥傻愣愣地留了老久,等想明白了,才一巴掌拍脸上。暮暮吃醋了。
要单是坐车便算了,那女子要戴着幕篱,如何证明自己便是盛迟暮?自然要靠任胥的配合,说不准上车时抱着,下车时也抱着,出入都要搀扶着,还要体贴地靠着,说一些体贴动人的话。
盛迟暮单单一想都无法接受,她也知道自己小气了,竟然吃这点醋。
靠着门框,身后传来敲门声,任胥那惶急的声音也隔着门扉穿透过来,“暮暮,你不喜欢我不去了!我不带人去了!”
盛迟暮转过身,将门拉开一条缝,露出隐约的一线轮廓,任胥那张俊挺明朗的脸溢出惊喜时,她冷然道:“我喜欢,你找人去罢,晚上我再给你开门,祝你抓到萧战。”
然后,门被重重地摔上了。
“……”
阿三好不容易才在院落红花林碧里见到失魂落魄的太子殿下,上前执礼,问询道:“殿下,大公子都准备好了,您看还动身么?”
任胥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找不到替的女人,不去了。”
原来是为这事。
阿三犹豫了许久,最后忸怩作态地摆腰,谄媚道:“殿下,您看我行么?”
任胥瞅了他一眼,要他抱着这么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不如出门吐血三斗倒地不起。
任胥一脚踹开阿三,“滚!”
最后他一个人乘车走了。
萧战对盛迟暮有多强的占有欲,对他就有多深的恨,这是必然的,何况没有盛迟暮,任胥自己便可以撤了里外三层的防备,让萧战放松警惕。
盛迟暮心里酸归酸,但等他真走了,还是忍不住担忧,阿三后脚走,便瞅见在院中张望了几眼的太子妃,还是走回来几步,低声道:“属下誓死护着太子殿下,娘娘放心。”
还是这个平日里开起来没心没肺的人懂她心思,盛迟暮颔首,然后转身回了房间。
轻红盛了午膳,煮了珍珠碧玉汤,并一小碟青菜粥,色香味都不错,但盛迟暮却没什么食欲,看了许久,还是扬起头,冲轻红吩咐道:“你找人跟着太子出门,有什么动静都回来报给我。”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对方是萧战,虽然任胥有大哥相助,可她还是不能安心。
轻红颔首,便折了身出门去了。
齐嬷嬷近前来伺候,这才看到盛迟暮用了点清粥小菜,但也用得不多,她还是愁眉不展,齐嬷嬷知道她心中忧烦,但由于这些时日萧战实在是欺人太甚,太子还能如此信任县主,这真是打着灯笼也不好找的夫君了,和颜悦色说了几句话,才劝住盛迟暮。
两人一齐在定远侯府之中等消息。
任胥揽辔登车,穿着一件水墨色对襟长袍,外罩见月白轻衫,磊落潇洒,远望之便觉得逸兴遄飞,自有一种铮铮然之气。瀚城难见到像任胥这般皮肤白皙的俊美公子,以至于他一露面,那追随的女郎们恨不得将他的马车都撕烂了。
任胥没见过这么热情的女人们,一个个比任长乐还凶悍,吓得只能一路快跑,让阿三阿四疾速,将车赶到青野斋茶楼,再训如闪电冲入茶楼之中,本来一身风流倜傥,待到了地点只剩下满身狼狈。
给任胥安排的都是青野斋茶楼顶好的位置,空荡荡一条回廊,零星把守这几名护卫,其余人都守在楼下隐蔽处,任胥整理狼狈的衣衫时,底下挨挨挤挤坐着的一片人,开始惊叹,交头接耳起来。
原来是有人亮出了一幅墨宝。
这幅画显然值得一些钱,任胥听到了不少称叹声,他低头下望去,盛曜右手抱剑躲在圆木柱后边严阵以待着,任胥慵懒地靠下来,眼睛瞅着那副被老板捏在手里当宝的书画。不过是一副简单的《秋夕残荷》而已,他看得没意思,正好阿三走过来,俯身道:“殿下,一点动静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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