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很晚才能入眠,但是在能够进入梦乡时,她的心已经做好了选择。
武妙君是一个可爱的姑娘。她是一位大小姐,看上去也很受宠爱,一定是从小被娇惯的,可是,她却并不像那些被宠坏的姑娘一样,那样自私、贪婪、骄纵。她喜欢莫止,却只是远远看着,希望可以看着他安好,她的喜欢与她外向的性格如此不同,那样深沉温柔。
这样好的姑娘,她绝不会去伤害。
其实,在莫止面前,她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心动和烦恼,还不都是因为这个家伙长得太好看么?任何人都难免对美的事物产生依恋和好感。她是一个医生,却毕竟不是圣人,虽然以前也经常接触各式各样的病人,可是她却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病人。
更何况,这么好看的人身患绝症,无论是谁,也会感到不舍和感叹。
她想到这里,心里再次感到那样难过。也许有一天,她会不得不看着他死去,却无法救他。
莫止……莫止……
若是能有现代化的设备多好,若是大师兄韩柏能在这里多好……
记月摇摇头,不再去想,继续梳理头发,强迫自己停止思想。只要到了医馆,她就可以开始繁忙的工作,忘记这些无谓的烦恼。
丫鬟送来早餐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好一切,准备出发了。
“月姑娘,今天你真的很早啊。可是大公子方才传话过来,说今天不去医馆了,有请月姑娘到正院见阁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
记月听得发怔,“什么?医馆也可以说不去就不去的么?那约好的病人怎么办?”
丫鬟笑道:“这个,大公子自有安排的吧。”
记月闷闷点头,这个林砚,身为医生,也太不敬业了吧。不过,他是医馆的主人,也可以说,他就是这家古代医院的院长,医馆的一把手,他的决定,肯定不能是随便的,一定已经安排妥当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去商议的呢?
她不过是这里,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一个不速之客,幽篁阁的阁主,竟然有重要的事情跟她商议?
简直是莫名其妙。
话虽如此,既然主人相邀,还是免不了要去,以免失礼。另外,这位幽篁阁主,碧虚居士沐若虚,她只见过一次。而唯独的这一次,那位仙风道骨的老者还醉醺醺的,恐怕连她是什么人都不会记得的。
简单用了些早餐,记月便离开自己的住处,延着幽篁曲径,前往正院。
说起来幽篁阁这个地方的景色实在是清雅宜人,沿路一面观赏着风景,心中的郁闷竟然就能渐渐淡薄,消散在碧青的竹影之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记月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这句脍炙人口的诗句,却也在这个时候,好像感应到她脑中的诗句的呼唤,一阵清幽雅致的古琴声激荡起来,映着秋风竹韵,弦弦动人心魄。
情不自禁被那琴声吸引,一路行去。
耳中的悠悠琴韵,渐渐夹杂进一些凌厉的气势,带着刀风剑气,越发大气恢弘。
正院后身,一片很是宽阔的庭院,还未走进院子,便感觉院中一片剑光。
记月转过院门,举目看去,只见院落中间,那位鬓发如银的老者身穿着一色白衣,手中长剑如虹,随着身姿蹒跚摇摆,剑锋也吞吐不定。然而,看似无限醉态的身法,却似醉非醉,看似随意洒脱的剑光,又似醒非醒。
记月睁大眼睛,不由大吃一惊。
她练习跆拳道,也在道馆听教练讲授过一些中国古代武林门派的武功。古时候的一些神乎其神的功夫,到了现代已经失传,难以看到书上记载的那些样子。
关于醉拳、醉剑的武功,她也见过一些武术大家的表演,非常精彩,然而今日看到沐若虚的醉剑,却真的非常不同。这样的剑法令人惊叹,而且美得赏心悦目。
美则美矣,却并非花架子。那似醉非醉的每一剑,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她只能看个皮毛,若在高手眼中,自然可以深切感受到那每一式的精准和杀伤力。
三个绝顶高手的师父,又岂会是一个凡人?
记月正看得出神,却突然在那潇洒舞剑的身影之后,看到另一个人。
独坐檐下的蒲团之上,膝上横着古琴,修长的十指轻挑缓拨,身上的红衣凄艳如血。
记月的瞳孔不由收缩了一下,虽然已经作出了决定,即使是莫止真的喜欢他,她也不会回应,可是骤然看到这位昨晚在自己门口念着动人情诗的美男,还是忍不住心跳停顿了半拍。
定了定心神,扫视院中,却见林砚也站在院落一角,安静看着师父练剑。
挥洒的剑气渐渐收起,沐若虚手中的长剑突然凌空飞起,带着一道剑光,飞向林砚。那一边林砚面带微笑,轻轻闪身,躲过剑锋,右手探出,从容随意地握住了剑柄。
“师父的醉剑如入化境,实在令人沉醉。”林砚抱剑当胸,向沐若虚行礼。
沐若虚哼了一声,脸上一副气恼的表情,看看林砚,又看看屋檐下收弦不弹的莫止。
“化什么境?老二送妙儿那丫头去了彩云山庄,一准儿是被武旭朝看上了,到现在还不让回来,非说什么要留他多住几日。这个老家伙,看上了我的徒弟,是想抢去做徒弟,还是想抢去做女婿呢?”
林砚笑道:“二弟也只是离开几天而已,其实让他到外面走走也好,反正有妙儿在,也不会让他受委屈的。不过既然师父如此想念他,徒儿这就派人去叫他回来就是。”
沐若虚摇摇晃晃走上屋前回廊的台阶,弯腰把莫止往旁边推了推,自己也坐在那个大蒲团上,摆着手道:“算了算了,我早就知道,你们三个白眼狼人大心大,早晚有一天都要离开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
莫止将琴放在一旁,却不起身,很是自然地与师父同坐着一个蒲团。
“师父说什么话?徒儿可是没有想要离开师父的。”
沐若虚回过头,两只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鼻子里哼了哼,“你这个坏小子,只是嘴甜。刚刚不是你说,要去赴什么约?你就是没事找事,什么天机弩,什么凌渡山庄,路远着呢,你这个破身体,能行?赶快老老实实在家给我待着。”
正在说着话,林砚抬头看见记月站在院门外,连忙笑着迎上来,伸手相请。
记月跟着林砚走到回廊下,学着古代人的样子向沐若虚施礼,“记月参见沐阁主。”
沐若虚抬头看看她,立即堆起满面笑容,“月月来了?快来坐,来坐。”
记月吃了一惊,他的样子,完全不象与她只见过一面,倒好像她已经在幽篁阁住了十年,大家都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样。
只好咧嘴笑笑,他让她坐,这里又没有其他座位,难道要去跟他和莫止挤着坐那一个蒲团不成?
“不用不用,阁主您坐,我站会儿,锻炼锻炼。”记月陪着笑,如果是现代,她肯定会说“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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