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睁不开眼皮,却能感觉到有人在为她盖被子,那温暖的掌心又握住了她的手,这样熟悉的安全感。肌肤之间,极是和谐的温暖传递。
她又睡了一会,但一直半睡半醒的。
后来还是某人学她当时的模样,含着一口水往她口中渡,她才微微凝了眉头苏醒过来。
“睡够了就起来,躺着不累吗?”他咬着她的耳朵问。
她睁眼看他,终是无奈的扬起唇角,“你不是也装吗?这是跟爷学的,只是学得不像而已。”
李朔凝眉看她,瞧着她说话的精气神,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还以为你就这样醒不过来了,幸好……幸好!”
他连道两个幸好,却见她又合上了眉眼,当即又灌了一口水往她嘴里渡。
桑榆蹙眉,“爷还没完了?”
李朔定睛望着她,“小榆儿,你觉得怎样?”
“怕爷抵赖不认账,不敢死。”她虚弱的笑着。
他轻笑,紧锁的眉头微微舒缓。
吃过晚饭之后,桑榆的身子终于缓过劲来。
这农家小院,正当黄昏时分,竟生出几分枯藤老树昏鸦的意蕴。
李朔抱着桑榆坐在了门前不远处的老树下,她靠在他怀里,看着夕阳从山那头逐渐落下,宣红了天边的云彩,真当好看至极。
“原来落日这样好看。”她淡淡的笑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日头,真好看。”
“以后爷带你去看大漠里的日出,那日出才叫好看。”李朔抱紧了她,将外衣覆在她身上。
如今天凉,她身上还有伤,自然不能冻着。
桑榆凝眉看他,“爷喜欢去大漠吗?大漠……是什么样子?听说大梁再过去一些,就是辽阔的大漠和戈壁,那里的日出一定很壮观。”
“等有机会,带你去。”李朔含笑望着她。
她喜欢看他柔和了面部表情的模样,不是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不是行伍中不怒自威的常胜将军。像个男人一样,会哭会笑会拥抱。
他抱紧了她,风吹着鬓发微扬。
原来这种感觉,还不错。
夜里的时候她躺在他怀里,这种粗茶淡饭,唯见岁月静好的感觉真不赖。
第二天一早,二人就跟农家夫妇辞行。
没想到绕着石窟走了一圈,离丰州城远了,离利州也远了,刚好卡在中间。
是故李朔决定,带着桑榆直奔利州。毕竟护卫军的后头,跟着太多势力,还不如现在这样直接去利州,反倒更安全一些。
李朔腿上有伤,带着她走走停停,顺带看风景。
第二百零一章
桑榆跟着李朔风餐露宿的,没有半句怨言。
不过在此期间,她倒是学到了很多的东西。比如说有些草是可以吃的,李朔称之为野菜。她瞅着野菜看了半晌,终于一点点的辨认清楚。
此后她又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野外应该捡干的柴枝,还有就是即便没有火折子,也能用打火石取火。
“这东西能给我吗?”桑榆问。
李朔随手将打火石递给她,然后凝眉审视着她良久。瞧着她一脸懵逼的盯着打火石,翻来覆去的查看。
有关于桑榆的档案,李朔早就知道了,可小门小户出来的,却也是这样的娇生惯养吗?然则消息来报,说是桑榆在家里并不被后娘待见,而且……在家的地位很低。
若不是一个乳母护着,怕是早就沦为家婢了。
就这样一个吃过不少苦头的女子,怎么可能连野菜和打火石都不知道,而且她连糖葫芦都不认得。她连蛇有毒没毒都分不清楚,这可不是装的。
毕竟那样的条件下,她是不可能拿性命去装傻的。
毒蛇咬伤,是会死的。
桑榆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打火石好生奇怪,竟然能打出火来。
李朔深吸一口气,“你坐着歇会,我去看看有什么野味,给你补补。”
“你腿上有伤。”桑榆凝眉。
李朔扬唇,“爷是男人,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行伍之人,受得伤多了,早就习惯了刀头舔血的日子。
望着李朔离去的背影,桑榆微微凝眉。
有暗影从树后走出,“这孤男寡女的,荒郊野外真是惬意得很。”
“那换你来,我走。”桑榆作势要起身。
黑衣女子当即摁住了她,“真是小气,不就是说了两嘴你的男人吗?罢了,以后不说便是,你的东西是金疙瘩是宝贝疙瘩,惹不起。”
“有话就说。”桑榆收了打火石,面色僵冷。
黑衣女子轻叹一声,“我这不是怕你出事,才会急急忙忙的赶来吗?真是没良心。”
“你是来找我聊天的?”桑榆扭头看她。
她翻个白眼,“你这人真是无趣,不过也难怪,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罢了,同你说件事,那京城里的慕容德,你打算怎么处置?”
桑榆挑眉,“他怎么了?”
“明知故问。”黑衣女子轻叹,“他一直在查当日山道坍塌之事,这事儿五城兵马司的结论都只是暴雨之故,可慕容德却是紧追不舍。”
桑榆眯了眯眼眸,“还有别的动静吗?”
“有,雍王府那头蠢蠢欲动,我怕他们对你们不利,这才来看一看。谁知道,你们还真的沦落至此。”她摇摇头,一脸的惋惜。
“侧王妃做成你这样窝囊的,恐怕也没几个吧?看看这穷困潦倒的,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乞丐夫人。”黑衣女子起身,“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你现在回京城去,就是在帮我。”桑榆思虑片刻,“慕容德查那件事,定然会有人给他穿针引线,就不必你们插手了。”
黑衣女子一怔,“那就不管了?”
第二百零二章
“谁说不管了?”桑榆凝目望着不断窜起的火苗,“慕容德不肯离开京城,那咱们就帮皇上一把,让慕容德滚回益阳城去。”
黑衣女子不解,“如何为之?”
“知道围魏救赵的故事吗?”桑榆丢了柴枝进火堆。
“你是说让益阳城的人动起来?”黑衣女子身子僵直。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桑榆扭头看她,“直接抄了慕容德的老巢,你看他敢不敢在京城里待着。”
“如此,岂非激怒慕容德?”黑衣女子担虑。
桑榆轻叹,“你真以为慕容德是傻子吗?试问这京城里,谁最不待见他留在城内?谁最希望他回到益阳城安分守己?”
“是皇帝!”黑衣女子俯首,“我明白了。”
音落,黑衣女子急速离去。
桑榆仰头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慕容德……如果慕容德跟父皇的死有关,她一定不会放过他。就算是舅舅又如何,慕容玉儿对她可没有半分姐妹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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