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天赐随即吩咐,留下一队人马在山底下驻守,其余人都跟着他们进了山。
“皇儿,天赐,求母后一见,请母后恩准!”
黎天赐遣散身后众人,徒留下一个心腹太监以及齐煜,这些人并不知晓他的母后还活着,目前大局未定,还不宜声张,直到众人退开,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黎天赐才挥开身旁太监欲来搀扶的手,跪倒在一处紧闭的洞门前。
见黎天赐如此,齐煜与那太监也赶紧跪地,神情凝重。
“臣/老奴跪迎太后娘娘凤驾!”
许久,紧闭的石门伴着厚重的轰隆声缓缓打开。
一位衣着素雅的简妆妇人,在两位花白头发的嬷嬷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都起来吧。”
妇人声音哽咽,眼含慈爱的目光望向为首的锦衣少年,那就是她的儿子,他长大了。
“赐儿,来,快起来,叫母后好好看看。”
黎天赐自石门打开,三人出来时,一眼就认出了中间那妇人便是自己多年未见的母后,年轻的帝王,终是忍不住流下了泪珠。
“哭什么,傻孩子,来,快来,叫母后好好看看,没想到我的赐儿已经这般大了。”
兰蕊奕满脸慈爱,岁月似乎只是在她的脸上,留下很浅很浅的痕迹,即使衣着朴素,素颜朝天,那独属于皇室的贵族气质,丝毫都没有被掩盖。
“你们先退下,待朕叫你们时,你们再过来。”
黎天赐内心激动,但在臣民面前,他还需要维持一个帝王的威严。
直到两人都退避在一旁,黎天赐搀扶着兰蕊奕进了洞内,见没人了,才扑进了兰蕊奕怀中。
“母后,皇儿好想你。”
他有多久没有见到自己的母亲了,他在刚刚懂事起就陪伴在双亲身旁,从牙牙学语,到翩翩少年,再到最后得到双亲的死讯。本以为已经死去的母后,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他依偎在兰蕊奕怀中片刻,便起身坐在一旁的石凳子上,双眼还微微有些泛红。
“母后,这些年,您受苦了!”
“傻孩子,母后不苦,父皇和母后都是为了你,为了这大黎江山。倒是小小年纪,便让你置身于皇权争夺之中,是母后对不起赐儿,赐儿定是受了不少苦。”
兰蕊奕瞧着此刻面容已经有几分与奉天相似的儿子,心中积压多年的苦楚喷涌而出。
是啊,当年若不是奉天察觉自己已经中毒,私下也瞧瞧传太医瞧过,奈何已经回天乏术,可是那时赐儿年纪太小,裕儿身体更是已经撑到极限,根本不能再分神在政事上,而宏儿……他其实是个好孩子,自幼便懂事,害怕被人利用去争夺皇位,他一直都故意疏离朝中众人,更是不参与任何实权争夺,只挂了一个虚名。
“赐儿,你的两位皇兄怎么没过来?”
兰蕊奕看着屋中的小儿子,出口询问,刚刚在外面就没有看见裕儿和宏儿。
“母后……”
黎天赐欲言又止,母后常年隐居在此,定是还不知晓大皇兄已经死了。
“母后,赐儿此次是悄悄过来的,没有惊动诸位皇兄。”
黎天赐说到这儿,心底莫名的有点悲痛,两位哥哥一个姐姐,一死两走,现在整个大黎皇室真的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而今,与母后重逢,有些事还是不要叫她知晓,徒增伤心。
“母后,朝中现在局势动荡,母后的消息还不能走漏出去,此次,皇儿也是秘密前来,还请母后不要生皇儿的气。”
黎天赐害怕兰蕊奕生疑,赶紧解释。
“傻孩子,母后怎么会生气,我的赐儿长大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你的父皇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开心的,许久未见我的皇儿,母后只是心生思念罢了。”
看着眼前已经脱去稚气的小儿子,兰蕊奕内心一时百感交集,都快记不清多少年了,自从奉天走后,她就带着心腹来了此处。
当初她并不同意奉天的主意,天赐也不过才6岁的孩童,她不忍心,可她是个来自民间的女子,没有任何的权势背景,更帮不了她的皇儿,在她的夫君死后,她似乎就再也没了依靠。
她唯一的能做的,便是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当初奉天被下毒,查不出幕后黑手,朝中也是浑浊一片,她只有携带着这大黎最后的希望诈死,奉天又故意放出藏宝图的下落,同时也是故意走漏了一点关于影军的消息出来,就是为了刺激那些早已心存异心,想要伺机造反却又畏惧影军的实力,踌躇不前的人。
是的,他要为他的儿子的成长争取时间,他要他的儿子强大起来,有一天能靠自己撑起整个黎国,亲自接回自己的母亲。
她的夫君,是大黎的皇帝,在他作为一个父亲之前,他首先是整个黎国的皇帝,他赌的很大,在拿自己的儿子做赌注。
现在看着自己面前安然无恙的儿子,她便知道,自己的夫君这局赌赢了,他们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兰蕊奕泪眼婆娑,这么多年的心酸苦楚她都忍了下来,这一刻,她终于不需要再压抑。
“母后,您怎么了?”
黎天赐看着眼前已经泣不成声的母亲,忍不住也被情绪感染,眼角微微湿润,他在幼年时便失去双亲,被强行推上了帝皇之位,谁也没有问过他的意愿,他只记得自己的母亲临死前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呵呵,坚强对于一个6岁孩童来说意味着什么,自从学会坚强,他再也不能跟在皇兄的身后嬉笑打闹,再也不能任性耍脾气,他在他最应该无忧无虑的时候,失去了童年的自由和童真。
小小年纪便登上高位,在世人眼里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一件事,他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世人皆在追逐的名利,江山,可他也拥有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猜忌,落寞,现在的他只剩下一个躯壳而已,过去的八年,八年里他都不过是一个傀儡。
他恨过,他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可他现在已经放不下了,不是被这权势遮住了眼,而是他已经渐渐懂得父皇的良苦用心,他已经懂得了责任与担当,这黎姓的江山就不能落在异姓贼寇手中。
“母后,别哭了。”
他接过丫鬟手中的丝巾,细细地给自己的母后擦着眼角的泪珠,岁月都是公平的,靠近了才发现自己母后眼角的细纹,他才知道自己的母后已经老了,再也不能抱着自己了,该是他来照顾她的时候了。
“好了,赐儿,母后不过是高兴罢了,不哭了。”
兰蕊奕渐渐止住泪珠,这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她不应该哭。
“赐儿也很高兴,好,我们都不哭,赐儿这就接母后您回宫。”
黎天赐命人去收拾收拾准备回宫,却被兰蕊奕拦下,她只去屋内拿了一些东西就出来了。
黎天赐看着兰蕊奕怀中只抱着一个被布衾包裹起来细细长长的东西,心中不由好奇,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让母后如何在意,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是父皇生平一直在用的随身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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