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睡了一觉醒来,凌晨四点。饶是多天不规律生活,宿舍里的战友们几乎都在凌晨四点的时间一一醒来,为怕惊醒熟睡的学生,都很安静选择去山坡下操练。走出教官宿舍,他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穿着蓝白相间的毛衣,抱住脏兮兮的行囊,睡得左摇右晃。
林文溪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至少应该摆放了两条腿,两个胳膊。他忙闭上眼睛,念叨片刻,又睁眼,才看到自己睡在一堆男生中间,左右边的男生各搭了右腿放在自己身上,也各搭了右手放在自己身上。这里正是学生宿舍,自己正睡在一堆禽兽里面,这堆禽兽还发出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林文溪费了很大劲,从兽笼里挣脱出来,看见这熟悉的身影,正对着朝阳,伸直双手举过头顶,左弯弯腰,又弯弯腰,正在做拉伸运动,他十分想一脚踹过去,最终被一种叫矜持的情绪左右,最终用了胳膊将张东顶下台阶。
张东十分敏捷地越下去,反身抓了颗小石块就要朝后扔,见是林文溪,收回手,诡异莫测地笑了笑,又笑了笑,最后竟然大声连笑几声走开。
这小子,似乎越来越要恢复正常了呀!
接送的车很快开到,吃过早饭,就陆陆续续上车了,24个人,有三个中途因受伤被提前送走,有两个是被强制送回来休整的。据说,开车回去竟然要六个多个小时,他们从起点到这里,二十多天,一起整整走了将近五百公里的山路,湿地,沼泽,早已经不在原来的小城了。而据说前三名,可能最终要走六百多公里路。林文溪又接到舒小曼的电话,从头发是不是凌乱了,到感冒是不是好了,或者有没有看中哪个男生,她要为林文溪说媒,就差没有将他全家问候完。林文溪嗯嗯啊啊地回答舒小曼,简要说了一下情况,接着张安安和王襄在一旁你一问,我一答,十分默契地调侃林文溪和张东的关系。
第35章 (立即放弃计划)静水流深暗波涌
挂上电话,林文溪如释重负舒了口气,想起这次没有达成父亲对自己前十名的要求,还不知怎么和他交代。无论如何,已经尽力了,大不了又被父亲寻着几本书让背诵而已,最近父亲给自己找的书颇为无趣,常常是一些法律知识,还有什么行测,申论题目,看来是未雨绸缪地要自己以后考公务员而已。
当官有什么好,父亲一直操劳,官至小城副城长,却没能让母亲有很好的休息时间,日日夜夜伏案操劳,采风,写稿,而自己从小到大,除了背负着的,竟似乎从未从父亲的一官半职中获得些什么来,想想从前高中同学中也不乏有一些父母在官场的,往往趾高气扬,风生水起,论官二代,自己十足远远胜过他们,却只能受气忍着,吃亏忍着,生怕惹出什么岔子让父亲那头难做人。
据母亲说,因为父亲有个死对头政敌,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拿去大做文章,十分难对付,所以只能对娘俩严格要求了。严格要求,弘轩叔叔不是说,男人就应该对外叱咤风云,对家人小心温存么,怎么又不见父亲叱咤风云,也不见对家里人小心温存。
林文溪忽然想得有些生气,生气父亲要求的名次,一会又生气自己没法办到,一路思绪纷芜,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车行远,人如梦,不经意间,却已是千山万水,入夜时分,纪夫大学的宏伟的校门在夕阳下鎏金灿烂。林文溪歉意对同座的男生微微一笑,刚才他一路叽叽喳喳,林文溪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自己说话了。
一下子回到学校,车上男生们吵吵闹闹,勾肩搭背嚷嚷着一起喝酒,或者要赶紧找自己心仪的女生聚一聚,终于一拥下车。林文溪待人走得差不多,才默然走下车,一下去,就看到探头探脑的三个家伙,闪着晶亮的眸子看着自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舒小曼拥在怀里,张安安和王襄一齐上来将林文溪和舒小曼拥紧,无言无声,只有一轮夕阳很快从身后沉没。
一行人走向计算机系男生宿舍,林文溪先要将行李放好。
“你刚才为什么紧紧抱着曼妞儿,占人家便宜?”张安安气不过指责王襄。
“你也抱着曼妞儿,我这不是出嫁从夫吗?”王襄无奈地摊手。
“依你这么说,以后我来例假见红,你也要见红了?不要紧,我让郑凯恩赐你正红色!”张安安佯绷脸。
“别别别。”王襄连连摇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还当你是君子?人家曼妞儿黄花大闺女,也是你能抱的?”张安安狠狠掐着王襄的胳膊。
“那曼妞儿为啥能抱文溪?”
“文溪这么可爱,人人都能抱!”
“那不是……人尽可夫么?文溪你看……”
“王襄!”张安安双手叉腰,气势高涨。王襄缩成一团,连连认错,拉住张安安微胖的小手不住摇啊摇,嘴巴里哼着摇到外婆桥,安安姐说我好宝宝。
林文溪强忍住笑,和舒小曼微微交代了下分开之后各自的去留,想着,又隐去了赵渊为自己留下治疗感冒的草药这一节,接着隐掉陈婉馨莫名赶超,再隐掉自己和张东的种种,于是最后变成了——我和陈婉馨走了一阵,各自分开,最后抵达终点站没见陈婉馨,然后没有然后了。
舒小曼听得无趣,咯咯笑着:“婉馨姐可是提前回来了噢,她有说过你和张东出现的时候,你一身的泥巴,一脸的疲惫,衣衫不整,张东一脸的红润哦……”
陈婉馨回来了?林文溪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陈婉馨的确是提前回来了。
三天前。
越野拉练的上空,骆扬十分无奈地汇报:“墨爷,大小姐一直拿着望远镜,时不时找灶子,下去拿东西,现在应该是看见一个男生,又强行要求我们在入夜的时候下降。”
“这个可以随她,不过,其它情况怎样?”
“我们停的都很隐秘,螺旋桨那里装了最好的消声装备,还放了鸟叫声,三十米外肯定没人能留意。”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边的声音非常冷酷。
“不过就算有人看见也没什么,大晚上现在还没有学生的手机能拍得到什么!”
“打起精神!”
“是!”
两天前。
越野拉练场地,骆扬小声传呼:“墨爷,大小姐说应该是被人看见了,但是那人应该没有证据。”
“那你汇报什么!——那人是谁?”
“墨爷,看见我们的人,是林文溪。”
“什么?”那边沉默片刻:“立即劝大小姐放弃计划,学分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机会!就算不凭他纪夫大学,她想去哪,没人能拦得住!”
“是!”
长夜如斯,一片沉默。
林文溪颇以为兴许是自己误会了,耸耸肩,走进寝室。
月余没回到这里,上次匆忙出门,都未意料到是这么长时间,被子,床褥都只用报纸铺了一层防灰。本以为回来清洗整理,又是一番大工程。进寝室才看见自己的被单整洁干净,被子叠得方方正正,桌子,凳子擦得一尘不染,一如离开时的旧模样,安安静静等待主人回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世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