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氏训斥完叶木青转而对朱炎满脸带笑:“哎呀,朱公子, 事先不知道你要来, 我家这房子是新盖的,啥东西也没备齐, 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的, 真是太怠慢了, 你可别嫌弃呀。”她一边说着一边砌茶。
朱炎态度随和,客气地回道:“并无怠慢,相反, 叶夫人的热情让我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平氏看上去有点不太理解“宾至如归”这个词的含义,朱炎又简单解释了一下:“就是让我有回到家的感觉。”
平氏眉开眼笑:“哦哦, 你要是这么想那就太好了。”平氏一边说话一边悄悄打量着朱炎, 上回她只看到马车没看到真人, 这次一瞧, 这朱炎长得白净俊秀不说, 为人还和气, 堂堂的朱家少爷竟然一点架子也没有, 唯一的缺陷就是腿有点跛, 但那又怎样, 刘家姐夫不也是瘸子嘛, 况且, 这朱少爷只是轻微地跛,走慢些也许还看不出来呢。平氏真是越看越喜欢, 越看越满意。
要不是得去准备饭菜,平氏倒是愿意多跟朱炎说会话,以便更好地套些话。她在屋里逗留了一会儿,便笑吟吟地道:“朱少爷,你且坐着,我去做饭了。你要是觉得屋里闷,让木青带着你出去走走,只是别走太远,一会儿饭就得了。”平氏说着拼命地跟叶木青使眼色,叶木青装作没看见。
平氏气得不行,但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压着火慢慢走了出来。
平氏这下可真是下了血本,不但把园里能接的菜都摘了,还让叶木青去邻居家借菜,又打发叶木莲去买豆腐和肉,随即又指使叶二郎去杀鸡。可怜她家的小鸡要上西天了。
鸡平日里都是散养的,白天就在房前屋后自个啄食吃,这会儿又没到鸡回窝的时候,叶二郎捉只鸡老费劲了,在院子里左扑右扑地,只抓了一把鸡毛,鸡却没逮着。平氏等着做饭,见叶二郎连只鸡都杀不了,当下来了火气,再加上叶木青让她不满意,因此就把火全撒到叶二郎身上了,她在灶房叉腰骂叶二郎:“你瞧瞧你那熊样儿,干啥啥不行,吃啥啥香,让你杀只鸡你都杀不了,还能指望你干啥呀。你赶紧给我想办法,锅里热水都烧好了,鸡再逮不来,我就褪你的毛。”
叶二郎苦笑道:“都有外人在呢,你就不能小声点。”
平氏倒也从善如流,从大声骂变成了小声骂,可是饶是小声,叶木青也听得十分清楚,她只觉得莫名地尴尬。她转身出了屋,来到院子里帮着叶二郎一起捉鸡,在两人的围追堵截下,终于捉到了一只小公鸡。叶二郎提着刀去杀鸡,叶木青进灶房去帮忙。
平氏虽然正忙得团团转,见到叶木青进来,却把她往外推:“你进来干啥?我这不用你,赶紧去换身衣裳呀,穿你大姑给的那身桃红色的,再去洗把脸,梳梳头发。”
叶木青一脸严肃地说道:“娘,我们是正经人家,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平氏双目圆睁,怒声道:“谁说咱家不是正经人家了?我让你换身衣裳招待客人怎么了?”
叶木青摇摇头:“娘,我觉得这样不好,我很不舒服。”
平氏忍不住白了叶木青一眼:“哦,你这就不舒服了?那你告诉我,你咋样才能舒服?让人家把你当大小姐似的捧着你才舒服,可是你有命吗?”
平氏说着,重重的一拍案板:“你自个命不好,托生在穷人家,遇到机会还不知道把握,你老娘我豁出老脸给你开道,你倒还埋怨上了。本来我还觉得你的机灵劲儿随我呢,这么一看,你哪里是随我,分明是随你爹那个榆木脑袋。”
叶木青耐心跟平氏讲道理:“娘,你就用平常的态度对朱少爷行不行?你这样过度殷勤不但让我们尴尬,说不定对方心里还会瞧不起咱家呢。”
平氏是油盐不进:“我热情了不好吗?像你这样对人冷冷淡淡才好啊?他瞧不起我,怎么可能?你就是想多了,你瞧他刚才对我那个随和亲近。”
叶木青知道她娘已经陷入魔障了,她这会儿再怎么说对方也听不进去,她也只能不说了。正好,叶木香和叶木莲都回来了。
平氏一会儿吩咐叶木香,你去把面再揉一揉,一会儿在平底锅里烙饼。”一会儿又叫叶木莲:“你去把香椿洗干净了。”接着又把叶木青往外驱赶:“你别杵在这儿,把人朱少爷一个人冷在那儿多不好。”
叶木青知道自己留在这儿也是挨唠叨的份儿,只得悄悄溜出了门,反正平氏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的,也没空总盯着她,她出了灶房也没往朱炎那儿去,却往屋外走去。
正值仲春时节,正午的春阳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不由得让人身心舒畅。
放眼望去,山边陌上,一派翠绿,绿草丛中,野花点点。
这么好的天气,这么好的景致,偏偏遇上让人不舒服的事。叶木青的心情被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郁结。
“唉……”她长长地叹息一声。
“我本以为我的到来会给你惊喜,如今看来是惊吓。”朱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叶木青没有转身,慢慢说道:“你的确是吓着我了,记得下次别吓我就好了。”
朱炎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前面的路口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张威荣。
叶木青大声招呼道:“张大哥,你怎么才来?”
张威荣听到叶木青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朝她走来。待走近一些,才认出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张威荣满脸诧异:“朱少爷?”
朱炎朝他微笑颔首:“你也来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再无交谈,气氛微妙又尴尬。
三人慢慢往回走去。起初是一起走,但朱炎走得较慢,渐渐地就被落在了后面。
叶木青和张威荣边走边说话。
叶木青对张威荣说道:“铁头跟赵江在屋后挖池塘呢,我看了看挖出的土层挺湿润的,要不多久应该就能出水了。”
“嗯,我一会儿去看看。”
叶木青看了看张威荣,发现他的衣裳又脏又皱,像是刚干完活回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又小声问:“你今天干什么去了?身上这么脏?”
张威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去帮人卸货,没来得衣换衣裳。”
“没事,我去找我爹的衣裳你先换上,一会儿就该吃饭了。”
张威荣忙摇头:“我不是来吃饭的,我刚刚吃过了。”
叶木青懒得跟他客气,“吃过了那就再吃一顿。”
张威荣朗声笑道:“好好,就再吃一顿。”
到家后,叶木青进去拿叶二郎的衣裳。不料,屋里有人在。叶二郎和平氏正悄声说着什么。
只听平氏小声嘱咐道:“二郎,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一会儿,你要多给朱少爷聊聊,别像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
叶二郎嗫嚅道:“我该说啥呀,我跟人家都不是一类人,哪能说到一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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