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风凌厉的削尖了他的棱角,大漠狂沙,孤城万仞,短短几个月,他便好像历经了无数风刀霜剑,唯有一双眸子愈发的黑白分明,折射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亮。
北流海愣愣的看着楚洛衣浅笑的面庞,一切好似一场惊梦。
“你是从虎雍关赶回来的?”楚洛衣轻问道组。
北流海点了点头,楚洛衣蹙起眉头道:“未有陛下手谕,你私自回京,只怕会被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
北流海看着女子的侧脸没有说话,谋反么?
楚洛衣转过脸来,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否则一旦被人抓到把柄,只怕陛下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不会再回去了。”
北流海转过身,背对着楚洛衣,声音冷硬而坚定。
楚洛衣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许久,终是没有再开口。
“咳咳”楚洛衣轻咳了两声,身体依旧虚弱的很,却不得不自嘲自己还真是命大,明明身体已经残破的摇摇欲坠,可偏偏每次却还能活下来。
北流海忧心的将她扶住:“怎么样?”
楚洛衣摇摇头,没再说话,借助着北流海的力量一步步回到房间。
北流海将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
“什么时候回宫去?”
“今晚北流云就会上奏陛下。”
北流海听见回答,沉默下来,看着女子苍白的好似白霜的脸色,忍不住抓住楚洛衣的手,开口道:“不回去不行么?”
“不回去去哪?还有比皇宫更接近权力的地方么?”
北流海有些愠怒:“如果连命都没有了还要权力有什么用!”
楚洛衣闭上眼睛轻道:“有些东西,死了是解脱,可既然活着,就必须去承受。”
北流海看着一脸平静的女子,内心掀起滔天骇浪。
他始终不懂,不懂她为如此热衷权力,但是看着她脸上的疲惫,看着她一次一次穿梭于生死之间,他想,他没有理由去阻止。
她总是想,也许某一日,她忽然就死了,再也不用背负这么多的仇恨,可是命运就好似捉弄她一般,总是看着她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后,依然让她在尘世间苟延残喘。
而只要活着,有些东西,便是她此生都不能抗拒的,逃不掉,也躲不开,注定要背负。
或许每个人这一生中都会有这样那样的负累,但是诚如父亲曾对她说过的一般,命运所给你的苦难一定不会超出你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她所能做的,便只有在这一条漆黑的路途里,努力的寻找着那一丝微弱的光芒。
北流海静静的守在楚洛衣身边,直到夜色掩盖晚霞,也未曾离去。
“王直刺杀陛下,洛妃娘娘的证据准备的如何?”北流云负手背对着苍镰。
“都已经准备妥当。”
思忖片刻,北流云继续道:“王直手下的官员现在是什么情况?”
“拿到他们受贿枉法的证据后,已经由江太师在暗中操控,派人前去商谈,现在已经有三分之一的人有归顺少主的打算,剩下的三分之二,似乎认为少主无法撼动王直,对太师派去的人只是敷衍了事。”苍镰冷声禀报道。
“敷衍了事么?”
“是!”
“将鼎城侯,两江总府受贿的证据上呈北燕帝,温言软语总归不会让人信服,既然如此,不妨杀鸡儆猴让他们看看。”
“属下明白,不过久俊太守,五山伯,西山巡抚几人谨慎的很,我们迟迟没有拿到他们枉法的证据。”苍镰的面色严峻。
北流云抿着唇,眼中闪过一抹冷意:“那就直接用最简单的方法,我不希望他们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苍镰点头道:“属下明白。”
一切安排妥当后,北流云趁夜入宫。
北燕帝屏退众人后,看着下首的脸色冷峻的北流云:“说吧,深夜见朕所为何事。”
“启禀父皇,儿臣已经找到洛妃娘娘。”
北燕帝满眼惊愕:“人在哪里?”
“儿臣将洛妃娘娘安排在民间一处宅院。”
北燕帝回过神后,眯起眼道:“你是如何发现洛妃娘娘的?为何东厂神武军无数,却查不到丝毫踪迹,反倒是你如此幸运的找到了洛妃?”
北流云将之前准备好的证据上呈给北燕帝:“神武军找不到洛妃娘娘并非是势力不够,而是洛妃娘娘刻意隐藏,儿臣行至街头,洛妃娘娘冲出,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告知儿臣行刺之人不是旁人,正是王直为首所率领的神武军。”
‘啪!’
北燕帝一掌将上呈的证据拍在桌案上:“王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行刺于洛妃!”
“根据儿臣调查,父皇出行所遇见的以瓷碗哄骗百姓的商贩,并非是普通商,而是一场精心设下的局。”
“设局?”北燕帝蹙眉道。
“正是,幕后之人利用商贩寻仇这个名头前来行刺,借以隐藏真正的幕后主使。”北流云冷声道。
这也正是他恼火的地方,找回楚洛衣后,他一直再暗中排查到底是谁所安排的这场刺杀,将洛洛害成这个样子。
可是查来查去,最后的结果都是商贩寻仇,幕后之人藏的极深,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半点头绪。
“明日,朕就派人将洛妃接回来,再来想办法对付王直这个逆贼!”
北流云起身告辞,北燕帝却将他喊住:“等等。”
“父皇有何吩咐?”
“脸是怎么弄的?”
北流云垂下眸子:“今日在市井之上同人交手,不慎失手。”
“堂堂皇子,竟然在市井之上同人交手也就算了,还被人打成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北燕帝怒道。
“儿臣知错。”
“好了,下去吧。”
北流云离开后,北燕帝从桌案下抽出匣子,拿出楚洛衣手上的血玉镯,反复把玩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宫中回到宅院,北流云来到楚洛衣的窗前,透过窗子,隐约可以看见朦胧之中,北流海坐在床边,凝视着床上的女子。
在窗外站了许久,北流海似乎有所察觉。
起身走了出来,将房门关紧,看着面前的北流云满眼冰冷。
北流云淡漠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北流海率先开口,言辞间尽是嘲讽:“当初九弟威风凛凛的将我赶出皇城,我还以为这北燕已经是九弟只手遮天了。”
北流云抿着唇,没有开口。
北流海满眼怒火,一把紧紧抓住北流云的衣领:“既然你不能护她周全,那么我来!”
北流云冷笑道:“如果我不能,你觉得你可以?”
松开手中的衣领,满脸冷峻道:“虽然我不能保证护她周全,但至少我能保证若谁想动她一毫,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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