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流云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张良思忖了一下而后道:“我们的人几乎没有损失,这些官吏为了安抚民心,早些完成南昭帝交给的任务,同时借机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倒是没有真的抓住什么人,唯一被抓住的两三人,如今被关押在城内的大牢,想必只要有人疏通关系,花些银钱应该是可以救出来的。”
北流云点点头,倒是没有太过挂心。
这些人都是神龙宗和猎人里的精锐,即便是被抓到了,寻常的牢房也根本就困不住他们。
毕竟这世间只有一个青蛇,更没有谁能抵挡千军万马。
“继续。”北流云示意他继续。
近来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他几乎分不开心,除了制定大致的计划,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张良一手操办,不过索性他这个人虽然有时候还是沉浸在那酸儒的思想之中没有完全拔出来,却已经能独当一面,将事情处理的很好。
“欧阳千城那边的人也已经确认过城墙之上的头颅乃是六皇子的,倒是如约放人,此刻苍镰和蝶舞想必已经应该出现在了北燕的营帐之中。”
北流云心中松了口气,如今这些人总算是都平安无事。
纵然他狠决,可是到底是不能同南昭帝这样六亲不认的相比,这些人一日没有救回,他的心便一日难安。
只是这一阵子实在是委屈了洛洛了,一想到此,他就恨不得立马跑去皇宫里杀了南昭的皇帝!
“此外,边城那边也逐渐开始谣言四起,似乎是欧阳千城有意为之。”
“哦?可是有关南昭帝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北流云挑起眉头,似乎隐约已经猜到了欧阳千城的打算。
“正是,这欧阳千城利用这一次的机会,刻意散播谣言,倒是没有提及南昭的军队是否不堪一击,而是捏造了另一种谎言,直言说是六皇子死相凄惨,并非是因为敌人的强大,而是当今的皇帝根本就没有拿出解药去交换自己的儿子,所以才会造成六皇子惨死。”张良缓缓开口。
“哦?这样说来,怕是不仅仅百姓们此刻这样认为,更为重要的是,边城那些浴血奋战的士兵怕是会寒了心,要知道,这些浴血杀敌的士兵最有血性,如今自己一心守护的主子,却是一个连亲生儿子都不顾的冷血帝王,他们又怎么会甘愿继续效忠于他。”北流云嗤笑着,心中却有了权衡。
看来如今欧阳千城已经不仅仅甘心于做一个太子,而是终于借此机会想要出手,想要从他的父皇手中抢夺皇位。
张良则是开口道:“微臣不大明白欧阳千城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
北流云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而后开口道:“这不正是你们这些文人所最擅长的地方吗。”
张良先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悟道:“殿下的意思是欧阳千城借助这些谣言,不仅可以使得民心所向,更可以使得军心所向。”
“你可不要忘了,欧阳千城可是刚刚用苍镰和蝶舞交换回了两名副将,这般不贪功绩,却重情义的举动同南昭帝的那些谣言比起来,高下立见,你若是这些将士,你会拥护谁?”北流云淡声道。
张良瞬间明朗,只是心中还是有些犹疑,始终认为欧阳千城这样的做法并不可取,毕竟南昭如今正处于战火之中,强敌环饲,若是这个时候再搞内乱,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北流云心中却不这样认为。
在他看来,欧阳千城谋虑深渊,深得他老子的真传,怕是从六皇子这一次的事上,察觉出了什么端倪。
而这个端倪很可能就是他察觉到南昭帝并没有真的想要将江山传位于他的意思,如果是这样,他就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一番了。
更何况,从江太师等人送来的情报上看,这一次两军交战的关键性时刻,南昭帝竟然下旨撤去了欧阳千城手中的不少兵力,欧阳千城刻意打了几场败仗,逼得南昭帝不得不再加派些兵马,甚至是还动用了一部分机关弩。
想必在这更迭往复之中,欧阳千城一定深深察觉到大权旁落,受制于人的滋味,急切的想要将大权真正的把握在自己的手上。
事实上,北流云所料不错。
这正是如今欧阳千城所考虑的,在六皇子这一件事上,他才恍然惊觉,发现这个不声不响的弟弟竟然多年承受着他父皇的庇护,甚至董家这些同他直系或旁系的血亲,也纷纷被抬到了二等大臣的行列。
再根据调查的结果,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多年来竟然屡次被自己的父皇贬至庞处,可至今为止,却一直毫发无损,反而越发的精神有致。
这一点,便让他生出了深切的不安,不得不怀疑其自己这位父皇的打算。
而另一方面,这仗他打的也着实憋屈了些,因为要彻底隔绝大楚和北燕之间情报的往来,所以这些士兵被铺陈的极大,可偏偏他的父皇还要将人抽走,派兵返回,生生让他错失了几次良机。
而今大楚和北燕之间也不知从哪里想出的办法,竟然想出了一种烟花传信的方法,让他此前将两军隔断,逐个吞灭的想法毁于一旦。
索性,老天眷顾,在这个时候,夏紫琼来了。
他干脆放弃了将两军隔断的想法,任由他们汇合,利用夏紫琼高超的布阵之法,再一次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将敌军一路逼退。
而根据他的射向,只要想敌军逼到此前自己设伏之处,毗邻北燕虎雍关和南昭边境的地方,自己便可以一举重创大楚的兵马。
眼看天下唾手可得,所以他不想再等了,而如今他亲自带兵,乃是最好的机会,一旦战争结束,父皇收回了自己手中的兵权,自己若是再想要争夺皇位怕是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
楚洛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之上,塌子被铺的软软的,垫着厚厚的棉花被褥,脚边的一只匣子上放着一只梭猊香炉,里面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只觉得让人心安。
楚洛衣缓缓坐起之后,只觉得浑身酸痛。看来这些日子实在是折腾的有些乏了,这一松懈下来,就像是散架子了一般。
肚子传来轻轻的响声,让她的小脸忍不住皱成了一团。
从前她胃口极差,即便是有了身子,也一直吃不下什么东西,没想到这一觉醒来,肚子里的宝宝倒是开始抗议了。
正欲抬手掀起车帘,楚洛衣瞧见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则是愣了一下。
手腕上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很浅。
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手腕,楚洛衣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哥哥送她的那只金镯怎么不见了?
她记得当日同南昭帝在地下的石室中对话时,那只镯子还在,她甚至还用它发射出钢针,想要攻击南昭帝的,怎么如今会消失不见?
楚洛衣愣在那里,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这镯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只记得自己被黑发女子绑在刑架上鞭打的时候,镯子似乎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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