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家里的主心骨、女主人夜萤被收押在监,还不知道官府要怎么判罚,不知道用什么罪名来判罚。
还好的是,经过女主人力挽狂澜,现在只落得她一人入监,其余人等,皆未被问罪。
不过因了夜萤大家虽然侥幸免过一难,却都心有戚戚焉。
一向是夜萤泡茶的主位上,此时被宝瓶代替。
宝瓶的双眼是肿泡着的,可以看得出来,她不光一夜未曾睡好,肯定还哭过。
众人安静地坐着,这时,夜鸣从厅外进来,看到一众族老俱在,便给大家行了个礼。
“阿鸣,冬雪现下如何?”
夜里正问道。
因为傅大夫借居在归燕堂,所以冬雪便还在这养着病,有什么不可测的事情发生叫傅大夫也比较快。
受了重伤之人,能离大夫近一分,就多一分安全感。
夜鸣肯定是彻夜照料冬雪,少年原本红润的脸上,因了这场变故和一夜未眠,而多了几分憔悴,不过眼神却是清亮有神的。
见爷爷问他,夜鸣浅浅一笑道:
“甚好,多亏了神医傅大夫,若没有他的针炙和神药,冬雪此次怕是挺不过去了。昨儿个醒来服了傅大夫的药后,她就安睡了一夜,今晨已能吃半碗粥了。傅大夫把过脉后,说再调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能康复。”
“唔,那就好,我放心了。”
夜里正心头一松,知道孙子的神魂算是被冬雪可以痊愈的消息牵引回来了。
夜里正已经把和田喜娘商量的结果告诉了夜鸣,见两边的人都愿意玉成他和冬雪的亲事,夜鸣若不是被夜萤被抓的事压抑着,早就喜上眉梢了。
“端兄弟,你来了?我们在这商量如何打探夜姑娘消息的事呢!”
夜里看到看夜鸣身后,端翌身长玉立,如一棵苍翠青松一般站在那里,便赶紧起身道。
虽然端翌年纪在这些人中绝对算是年轻人,但是大家不晓得为什么,都能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他身上不怒自威的气息。
当然,这种气息十分隐淡,却让这些长者不敢小觑。
本朝提倡尊老,端翌又亲眼见证这些长者如何尽一已之力帮助夜萤,因此他自是赶紧上前行礼,然而随后他说的消息却让众人大惊失色:
“各位族老有心了。不过,夜姑娘这次犯的事有点大,怕是在座的各位,包括我,都无能为力。”
“什么?端兄弟可是听到什么消息?官府那里,要给萤儿定个什么重罪吗?”
闻声进来的田喜娘,惊得手脚发软。
还好,她时刻牢记着夜萤叮嘱的不要“气坏身体”这一原则,再加上一腔不要拖累儿女的血性支撑着,她勉强站定身形。
“罪名应该不小,但不至于死,估计可能是千里流放!”
端翌信口雌黄道。
“啊?竟然是千里流放,会流放到哪里?”
田喜娘大吃一惊,胸口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但一听说罪不至于死,好歹手脚没有继续冰冷下去。
只要命在就好,命在就有机会。
她其实昨天一整个晚上在掂记的,就是害怕夜萤会被判死刑,若是那样,就无计可施了。
“流放千里的话,或许会去北疆。”
端翌斟酌了一下,最后脱口而出自已最熟悉的地方。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北疆……
但也许是冥冥中天意注定吧!
“咝,北疆?我的天啊,听说那里冰寒极地,说话都会冻在墙上,要把冻在墙上的话拿到室内,暖化了才能听到对方说什么呢!姑姑去那里,她的小身板受得了吗?”
不说举座众人都吃了一惊,夜鸣听完,不禁张口道。
“呃,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话冻了要烧了才能听的事?《萤窗异草》看多了吧?”
端翌听了哭笑不得。
“是姑姑和我说的呗。”
夜鸣察觉出被夜萤耍弄了,不由讪讪地道,嘴角却又勾起了一丝笑容,想起了当日夜萤和自已说这桩事时调皮的神情。
一听是夜萤,大家亦是神态各异。心内一阵唏嘘感叹。
“哎,不管怎么说,北疆就是个苦寒之地,子获那孩子自从去了北疆,到现在也没传个信回来,家里人都担心死了。”
田喜娘忧心忡忡地道。
宝瓶眼神淡淡一闪,手虽然在倒茶,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溢出了些许茶水来。
宝瓶心里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
“端兄弟,能不能想办法往官府里递点银子?减轻夜姑娘的刑罚?”
众人道。
“不好办啊,因为这件事闹得太大,又当场殴打了黄知县,涉及攻讦本朝官员,光是这条罪名就可问斩了。
所幸黄知县写了和夜珍珠勾结的供述,否则,连柳村整村都要倒霉,现在官府只拿了夜萤一个人,也算是拿她顶锅的意思。想要再图谋宽松一些的刑罚,不可能了。”
端翌拒绝得有点凉薄冰冷,好象一点办法也不再多想的样子,让平素和端翌多有接近的夜里正、包括田喜娘都觉得怪怪的。
眼前这冰冷无情的男子,好似不象平日外表冷淡、但内里明理、仗义的端翌啊?
那个柳村时疫发生时,冲进隔离区和夜萤在一起的深情男子哪里去了?
难道,那只是一个幻觉?眼前这现实的男子才是真正的端翌?
或许,那时端翌已经从傅大夫那里知道柳村的时疫有了解决之道,为了博得夜萤的好感才故意进去隔离区的吧?
已经有人暗搓搓地这么想了。
而现在,夜萤被官府拿住,若是坐实了千里流放,怕是牵连极大,端翌身家清白,当然不愿招惹一个女犯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撇清关系
“端兄弟,你比咱们柳村的人见多识广,认识的人也多,你就再想想办法吧?
就算倾家荡前,能换得萤儿平安,我也愿意啊!”
田喜娘出声苦苦恳求道。
“这个,田大娘,我真的没有办法。夜萤这次犯的事,实在太大了,听说都惊动知府了。”
端翌推脱之意十分明显了。
如若换成七尺男儿,肯定早就不求端翌了。
可是田喜娘是个女人,因此她还厚着脸皮,继续哀求端翌道:
“端兄弟,平素你们都待萤儿不薄,她此次犯事也是事出有因,求求你,想方设法看能不能和知府大人递上话?”
端翌这一次,拒绝得更加坚决:
“田大娘,我晓得你心急如焚,不过国家律法,岂可当成儿戏?夜萤犯了我朝律法,自是当有官府来处置,我等岂可枉法,为了一已之私,乱了律法纲纪?”
端翌一番义正严词的话,却听得田喜娘一阵心凉。
这个端翌,还是他们熟悉的端翌吗?
不要说别人了,就连田喜娘也感觉得出来,端翌这是要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可是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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