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义回头看了章锦婳一眼,对马庆丰道:“马侍郎,你可不要吓着章小娘子,这可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马庆丰背着手,笑笑地看着章锦婳道:“章小娘子,我可没有吓唬你,要想做大事又要把事情做好呢,懂行的人肯定做不到,因为他自我要求高,还没开始就把自己给否定了。对吧?”
这是什么理论?章锦婳还是头一次听说,也不知道对或者不对,只好无语的笑笑。
马庆丰站在楼梯口,停下来对章锦婳道:“懂一点不懂一点的人去做呢,总是没什么信心,做好了以为自己运气好,做不好就以为自己本来就不行,所以,想把大事做好他也做不到。”
说完,马庆丰背着手,紧跟了几步,追上周正义:“周大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周正义哈哈大笑:“当然对,现在我的言行举止都要归你考核了,嘿,你说得对。”
马庆丰升任吏部侍郎,分管的就是在朝官员的绩效风评考核,虽然在官职上比周正义还要低一品,职责上却是可以督管周正义的。
现在他们两个关系越来越亲近,开玩笑也是熟不拘礼。
进了雅间坐下,章锦婳坐在茶桌前,用铜壶煮了一壶田七粉茶,给周正义和马庆丰端上。
马庆丰尝了一口:“咦?这是田七汤?”
“马侍郎分辨的很准啊!”章锦婳赞道。
“跟煎出来的药汤,口感不一样。有什么讲究吗?药性会不一样?”
“这是西南夷文山产的田七,若是用来炖汤煎药,入的的是肾经,提气。若是打成粉来煮茶汤,入的是肝经和大肠经,活血,补血。”
章锦婳知道马庆丰博学多识,尤其在医药方面的理论知识不输太医署的医博士药博士,故而在回答马庆丰的问题时,尽量将药性药理都解释清楚。
马庆丰也最喜欢这样的回答。
周正义打岔:“好了,马侍郎,你就不要再考章小娘子了,她可是孙圣手的传人,你不要借着考核的名义来偷师。”
马庆丰正色道:“周大人,我这可是为你问的。这田七是少见之物,只有西南夷的文山才有少量产出。这么稀罕可不算的什么,最稀罕的是,这个田七有散瘀补气的功效。章小娘子可是专为你而煮的茶汤呢。”
章锦婳大囧,自从要和周子瑜定亲以来,她见到周家人就有点不自然。
今天来说吧,周大人既是杏林馆的客人,又是她杏林苑的病人,煮田七粉茶汤本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被马庆丰这么一说,好像她有了私心想要讨好未来的家公似的。
周正义道:“咦?既然是专为我煮的,马侍郎,你可以放下茶碗了。”
周正义可不是脸皮薄的小姑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会被马庆丰这种蚊子叮的小玩笑给难倒?当即就把话题轻轻松松的给晃了过去。
章锦婳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马侍郎,您还没说不懂的人怎么能做大事呢。”
马庆丰端起茶汤一口饮尽:“好喝,再来一碗。”
章锦婳抿嘴乐:“马侍郎,这道田七茶汤,一茶碗足矣。我再为您冲一壶田七花茶汤。”
马庆丰奇道:“这田七花,我倒是头次听说。”
章锦婳道:“现在是春天,田七花可以清肝明目,清咽利喉,而且饮多饮少也没有什么禁忌。马侍郎现在高升了,事多烦心,饮用田七花茶汤,可以安神助眠。”
“哈哈哈,马侍郎,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周正义扳回一城:“章小娘子,你这专为马侍郎烹煮的田七花茶汤,我也要来一碗。”
章锦婳轻声笑着,重新煮了一壶田七花茶汤。
马庆丰闻着空气中清甜的田七花的味道,叹道:“本是同根生,根苦花甘性不同。”
章锦婳对于朝中的风云变化完全不着边,也就没听出马庆丰话里的机关。
周正义却明白,马庆丰这是意有所指。秦王与太子的阵营,已经开始针锋相对了。
至于皇上会不会重演相煎何太急的历史故事,谁也不知道。
大家都在赌!
马庆丰才不管那么多,他跟周正义说得来,把他算在秦王的队伍也没所谓。若是万一跟错了主子,大不了辞官做山民就是。人生在世何其苦短,有什么能比遇到知己更重要。
第122章 良师
章锦婳没想到,自己煮个茶汤,也能引发这么多感慨。
其实,这是文人最喜欢的以物言志的习性罢了。
浅黄透亮,甘甜滋润的田七花茶汤下了肚,马庆丰才摸着肚子,说出了章锦婳最想听的话:
“这不懂的人,他若是有心想去做大事,他就会有一股子拼劲,钻劲,做错了不以为意,做久了不以为苦,只要能靠近他的目标,没前进一步就像胜利了一样高兴。所以说,只有什么也不懂但是又敢去做的人,才可以成就大事。”
马庆丰讲得浅显易懂,三言两语就将某些人钻研了一辈子修了一辈子的道理,讲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如何去做也讲得十分明白。
章锦婳听得也很专心,她最喜欢听人讲大道理了,总是觉得如闻仙乐,头脑清明。
周正义在旁边问:“马侍郎,那你说,是田七懂呢,还是田七花懂?还是都懂?还是都不懂?”
马庆丰摇头晃脑的道:“都是半懂不懂的!”
“我说马侍郎,你怎么专挑我没说的话来回答呢!”周正义质问了一句,随即笑了起来:“还真是这样!”
这俩人又卖起了机关,彼此都能听懂,默契的举杯,以茶代酒。
章锦婳没听懂,以为二位大人不过是就事论事,哪里还能想到这话的背后还有另一层深意。她还在想着自己的医馆:“马侍郎,听您这么一说,那我可要多谢您了。借您吉言,孟章现在就是啥也不懂,就是想做而已,孟章一定会把千金堂发扬光大。”
周正义忽然道:“千金堂?”
马庆丰得意道:“对啊,章小娘子的新医馆,还是我给起的名字!”
周正义哦了一声,似是明了,点着头,提议道:“章小娘子,何不请师祖为你的医馆提个招牌?”
孙圣手的字,也是一绝,只是与医术相比较,济世救人,得到过孙圣手救治的病人,在感激之余,自然会记得他的医术,尤其是老百姓,字写得好看又不当饭吃,有时候治病救了一个人,等于是救了一个家。
对于章锦婳来说,孙圣手的字,也是一剂良药,让师祖为千金堂题招牌,的确是个非常好的建议。
竹影竹芯将饭菜端进雅间。
马庆丰抚着肚皮道:“刚刚喝茶汤,我就觉得很饱了,怎么饭菜一端上来,我又立即饿了?”
周正义瞥了马庆丰一眼:“锦衣玉食,是最好的搭配啊!”
章锦婳把张婶做的菜端上桌:“这道香椿煎蛋,是太白山最早结出来的香椿。这是太白山采来的商芝炖的山鸡,这是芋头焖五花肉,油煎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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