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看着章锦婳比平时还要兴致勃勃的,有些奇怪:“锦儿,唐夫人的病,能治好吗?”
在张婶看来,唐夫人好像没什么变化嘛。
章锦婳笑道:“当然!”
张婶心疼的说:“锦儿,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其他人代替的,你这么忙,医馆开起来,你可怎么办?”
章锦婳摊摊手:“没事,你看,我不是更有劲了吗?”
竹影在厨房门口道:“锦儿,季府的马车进了巷子了。”
章锦婳应了一声,笑眯眯的对着张婶道:“我去前面招呼客人啦!”
张婶看着章锦婳的背影,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走出去的,疑惑的问竹影:“季府的来人有几位?”
锦儿的神情为何这么欢喜?
第149章 知己
季府人口少,在杏林馆的午宴,就像是换了个地方吃年节大餐。
这都是季夫人的功劳。
为了跟章锦婳拉好关系,季夫人也是拼了,她成功的说服了季大人,这三天的午宴,一个客人也不请。
甚至还推出儿子,让他想办法打开章锦婳的话题。
季夫人想要哄一个人高兴的时候,最是和蔼可亲,不动声色的就能把章锦婳给夸得心里暖暖的。
因此,每天章锦婳都在一旁作陪,就差没坐下来拿筷子一起吃了。
季大人吃得舒坦,喝得开心,也就乐得听夫人与儿子跟章锦婳说话,问每天的菜式与茶汤,吃了能有什么好处,制作有什么讲究。
章锦婳与季府一家言谈甚欢。
尤其是季同,在国子监读了几年书,《四书五经》自不必说,《黄帝内经》也是读过的,听章锦婳用易理和医理结合起来配方配数做膳食,大感兴趣,问的特别多。
再加上季同还想着要送礼物给章锦婳,接连三天,每天的宴席后,他都会找借口留下来。季同发现,章锦婳对于读书,有着异乎寻常的喜好,也有着异乎寻常的惊人记忆。
等季大人和季夫人离开之后,季同就跟章锦婳在书房里,或是教她投壶,或是跟她讲在国子监读书的情况。
按照季同的看法,如果章锦婳是个男子,在国子监必定能出类拔萃,在仕途上必定能有一番作为。
“章小娘子,若你是个男子,季某一定要与你义结金兰,再想法子举荐你进国子监读书。”
章锦婳没有回头,认真的在投壶,随口答道:“我要是进了国子监,说不定就学不到医术了。”
季同定制的木质投壶做得十分精致漂亮,檀香木制作的羽箭刻了“章”字,又有特殊的檀香味,章锦婳一看就喜欢上了,爱不释手,舍不得拿来玩。还是季同向她保证说,再去定制二十支羽箭送给她,章锦婳才高高兴兴的开始练习。
唐夫人的病情也要耗费章锦婳不少时间,玩投壶就是她用来放松的时刻。
只是,章锦婳学医术的天分,在投壶和玩九连环百巧板上,一点也没显示出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玩投壶了,她还是十投十不中。
季同又道:“章小娘子,假设你真的在国子监读书,但是又遇到了你喜欢的医术,你会不会放弃仕途去学医术?”
章锦婳扔出一支羽箭,又没中,扭头看着季同,认真的答:“我会学习医术!”
季同一怔,追问道:“为何?学医术,只能行医,名利远不及入仕。”
章锦婳反问道:“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又何来名利?”
“难道,做自己喜欢的事,就能得到名利?”
“做自己喜欢的事,读自己喜欢的书,能不能得到名利,我不清楚。”章锦婳回答得格外认真:“但是,读自己喜欢的书,若是得不到名利,至少还能从读书中得到快乐。知己难遇。可是,一本好书就是一个好知己,何乐而不为?”
这些都是孙圣手最喜欢说的话,章锦婳一直就接受了这样的教导。
孙圣手熟读《道德经》,最崇尚无为而治,在医术上也是如此实践,故而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做到别人做不到的。
这也是孙圣手的奇异之处,即使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疾病,只要他看过前人或者他人所写的医书医案,就能推断出正确的医治方法。
章锦婳尽得孙圣手的衣钵,有些高深的道理,说起来也是像模像样,极具说服力。
季同就被深深打动了,站起身来,对着章锦婳又是一揖到地:“章小娘子所言极是,请受我一拜!”
他以为他们国子监七侠客就是生死至交,人生知己,没想到,章小娘子的话却让他感到自己之前的生活都像是少不经事的顽劣少年。顿时,就将章锦婳视为知己。
章锦婳赶紧往侧边一让,就势坐在地上,躲过了季同的膜拜:“季公子,你再这么行大礼,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季同蹲下,也坐在地上,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章小娘子,你的话,解开了我心头疑惑。”
章锦婳好奇:“我只不过随口一说,哪里又解了什么疑惑?”
季同兴致勃勃的道:“章小娘子,你知道吗,在国子监,有‘算学馆’,现在的算学博士王孝通王博士,就是我最崇拜的能人。若不是父亲坚持要我读国学,让我自己选择的话,我就会去读算学了。”
“算学是什么?能进国子监读书都好厉害了,难道国学太学比算学要高明吗?”
“算学,讲的就是《算经》。”
用现在的话来说,算学馆所教授的知识,就是今天的工农建必须具备的才识,换句话说,就是学完了之后,要做与工业农业建筑业具体相关的工作。
章锦婳听季同解释了一通,总算明白了,这些知识,都很符合师祖所讲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实践箴言。
就劝道:“季公子若是真心喜欢,可以向季大人请求呀!我看季大人也是通情达理的,十分让人佩服。”
季同提到父亲,就有点泄气:“唉,说过了,我还求了母亲帮我去说,都没有说得通。”
章锦婳:“像季公子所说,我们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算经,季大人忌讳什么呢?”
季同:“父亲说,学算学,出来只能进工部吏部,辛苦费力又不讨好。”
章锦婳:“你可以说你就喜欢做这些事呀!”
季同:“父亲说,国学太学都是学做人的道理,做人都做不好,又怎么能把事做好。”
章锦婳也无话可说了,她对仕途一点也不懂,只能同情的看着季同闷闷不乐。
季同叹气:“章小娘子,若我可以像你这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好了。你想做膳食就开杏林馆,想做女医就开医馆。”
“为他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才不枉我从医书中得到的乐趣啊!”章锦婳笑一笑,起身半跪着:“来吧,教我投壶,季公子,你看我哪里做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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