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同微微躬身:“世伯,季某不敢。”
周正义转过身,正对着季同:“有什么敢不敢的?兄弟归兄弟,师生归师生!进了国子监,你就要多提醒子瑁不能贪图玩乐,要玩的话,也要像你玩得这么有出息才是!”
这话明褒暗贬,似有敲打之意。
季同来不及仔细琢磨周正义的话头里有没有什么更深的涵义,只能先受了:“季某领教了!”
周正义笑笑,拧头跟其他人点点头,临出门前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傻儿子一眼:“我一会儿就走了,你们尽兴就好。”
待周正义的脚步声没有了,七侠客这才七嘴八舌的又聊起来。
姚正清问:“子瑁,我怎么觉得你父亲说的是反话呢?”
周子瑁揉揉鼻子:“正是反话!”
季同被周正义的话还有眼神搞得心里发毛,试探着问:“周世伯不喜欢你跟我们太接近吗?”
周子瑁做出惊讶的样子:“天,不跟你这样的才子接近,那我还怎么赤啊?”
季同若有所思:“咱们平时就像手足一样相处,周世伯又不是不知道,突然说什么师生,太吓人了!”
周子瑁用手指把头上的软脚幞头推了推,撇撇嘴道:“我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对我格外要求特别多,总说要我向长兄那样有担当,不要总是惦着玩。今天出来吃饭,还是我跟母亲说了,让她替我遮掩一下,才悄悄跑出来的。谁知道在这里还能遇到我爹。”
王叔德哈哈笑:“子瑁,我看周世伯是担心慈母多败儿吧!”
周子瑁怒目:“呸,我被你打败了?”
李泰知笑不可抑:“明天咱们去打些飞鸟走兽一决高低,不就知道谁打败谁了吗!”
周子瑁哼了一声:“今天这样,明天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呢。”
姚正清问:“周二郎,你不去就不好玩了,要不我们怎么还叫七侠客呢!”
白子睿一直是不出声的那个,这时却突然问道:“章小娘子,你还要跟我们去吗?”
七侠客在一起情同手足,没有外人的时候,嬉笑怒骂完全不拘小节。是周正义的气势,让他们把关注点都转移到了周家父子身上,居然把章锦婳给忽略了。
章锦婳看着周正义进来的,她放轻动作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挪到了角落里,缩在茶桌背后静静的贴墙站着。等周正义出去了,她才开始冲茶汤,一边笑着听七侠客相互打趣。她在太医署见到的那些医学生,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绝少有人说笑。
冷不防被白子睿这么一问,章锦婳抬起头看过来:“不去了!”
季同看到章锦婳眼里的笑意,总觉得刚才周正义对周子瑁的敲打,就是说给他们这几个人听的,提醒他们几个不要太放肆。不由得一阵气闷。
白子睿问完了,才发现自己问错了,章小娘子是个女的,怎么也不可能总跟着他们一起出去玩,顿感遗憾,章小娘子要是个男的就好了,这样他们七侠客的队伍就不怕会散掉了。
周子瑁不高兴了:“小白,你这就不对了啊,我还没说不去,你就找别人替我了,是吧!”
姚正清打圆场:“周二郎,你生什么气,哪有人能替得了你。小白就是随口问问,对吧?”说着冲白子睿挤挤眼睛。
白子睿顺着台阶就下,转身去找季同,作势行礼:“季助教,请受小生一拜,以后还望多多提携!”
章锦婳忍不住笑起来,这些人真是太有趣了。
季同回头笑:“章小娘子,让你看笑话了。”
章锦婳笑着微微摇摇头:“你们比太医署的学生要有趣,我看他们都没有这样说话的。”
周子瑁切了一声:“那是你跟他们不熟。”
这话是周子瑁的武断了。
国子监的学生都是五品以上官员子弟,家庭条件比较富裕,见多识广,也没有那种衣食困苦的担忧,所以整个人的气场都是轻松上扬的。这是那些一解决温饱为目的而读书的人不可比拟的。
周正义的耳力极好,将这帮人的说笑全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叹气,长子没教过,次子又没管好,感觉好失败。周正义不由得摇摇头,信步向杏林苑走过去。
几个月没来,杏林苑又翻修了一次,从杏林馆后院传过去杏林苑的院墙,也重新粉刷了。
周正义抬眼去看月亮门上的字,依然换成了一块黑底金漆的门牌,线条优美的小篆,看着就心生愉悦。
唐侍郎见周正义驻足,也走过来,指着“杏林苑”几个字道:“瞧,这几个字,是我找了字帖,让他们重新拓刻的。”唐侍郎不无得意:“原来的门牌,我问过了,就是临时做的,我觉得不能太随意,要不然就衬不上杏林苑的雅致。”
周正义扬起眉头,见唐侍郎没有讥笑的意思,想也知道唐侍郎并不知晓原来的字是周子瑜写的,就只是炫耀一下文人的格调而已。
做为曾经的武将,周正义不会以物喻人,他才没有这么矫情,在他看来,除了人命,任何东西都可以破坏掉再重新来过。既然唐侍郎这么得意,那就顺着夸一句:“果然精致,不同凡响!”
马庆丰简直要笑破肚皮,他在一旁看着什么都知道却装作不知道的周正义,还有什么都不知道却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的唐侍郎在各自说着话头机锋,明明牛头不对马嘴,却偏偏又歪打正着,听着有种诡异的和谐。
杏林苑的小院,当初为了唐夫人练习行走,用竹子和木头沿着院墙隔几步就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可以停下来扶着歇一会儿,也可以绕着这些架子快步疾走,练习身体的灵活度。
周正义不由感叹,就像章锦婳这样的医术,杏林馆千金堂,再过不久,还会再扩张。
第248章 周大公子的信
章锦婳忙碌了一天,在杏林馆的客人都离开之后,还去千金堂看了一圈,逗了逗小青牛才回房间休息。
柜子里的那封信,还有周正义的那句话,都让她莫名的感到心安,也就不急着去看看信上写了什么。
其实,她也怕自己看了之后情绪有波动,会把持不住。
她甚至回房间先睡了一觉。
睡醒了又把千金堂和杏林馆的账目对了一遍。
硬是拖到了夜深人静,在书房里点了两支蜡烛,稳稳当当的坐在书桌前,才把信拿出来。
周子瑜的信,一口气写了两张纸。
大意是,锦儿,来不及跟你告别就走了,每天练兵,很辛苦。但是每每想到你就不觉得累,我很好,不要担心。等我回来,就把婚事办了。云云。
章锦婳来来回回看了三遍。
每个字,她都能看到周子瑜的笑脸,仿佛能听到周子瑜在跟她讲话的语气。
看着看着,她就笑了。
铺开纸张,章锦婳也准备提笔回信。
她想问他婚约的事,又想问他何时能回来?还想问,他走的时候,她没有给他准备药丸带在身上……章锦婳想问的想说的,都卡在心里,一时不知要写什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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