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以为武将无情,却不知武将恰恰最重情。
兵法第一条,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许多文人只道知己是知音知心,却不明白知己的最高境界是不谋而合。
自从秦王把周子瑜派给他做副手,李靖发现,他常常与周子瑜在战略方面,不谋而合。
小年夜一战,周子瑜初试身手,给李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最想拉拢的就是周子瑜。
甚至乎,他还动了歪脑筋,想把舅父的孙女韩明珠,找个媒人说给周子瑜。
只是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起这个事,吏部侍郎刘大人就托了他做媒人,向周子瑜提亲。
李靖还没做过媒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更何况,他还想着周子瑜当他的侄女婿呢。
好在周子瑜说起已经定亲的事,替他解了围,也给他堵上了一道门。
李靖从小学文,学的是儒家理念。
周子瑜从小学文,接触的是道家思想。
就这样,李靖和周子瑜在温暖如春的讲武堂,各持己见,大谈特谈兵法。外面的雪下了多久,他们就聊了多久。
入夜,兴奋了一整天的周子瑜,回到自己的房间,罗怀端来热汤热水:“将军,罗庆临走前叮嘱我,入睡前给您上药膏,提醒您吃药。一天要两次呢,今天少了一次。”
周子瑜这才感觉到自己的疲劳,一抬胳膊,肩膀又开始钻心的疼。
周子瑜掏出蓝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含在舌底,晃了晃瓶子,听着声音很空,就把余下的药丸倒出来,居然只有四粒。
周子瑜在心里一算,锦儿只给他预备了三天的药。
三天后,是罗庆再来送药?
还是说,他的伤三天就能痊愈?
第三十八章 有所思
周子瑜盘腿坐在床上,罗怀给他上了药膏,退了出去。
外面天寒地冻的,屋子里也好不到哪儿去。
士兵们几十个人挤在大通炕上,还能有点热乎气。
周子瑜习惯独居,他的贴身侍卫,都是在外间另辟休息处。
涂在肩胛处的药膏,火辣辣的,药性已经开始发作。
一股暖流缓缓地渗入到骨缝里,似乎填补了所有痛楚造成的缺失。
肩膀处的疼痛在暖流中仿佛形成了一股力量,周子瑜调匀了呼吸,将这股暖流顺着身体的任督二脉的走向流转。
他能感觉到,让他彻夜难眠的疼痛,转化成了让人感到欣喜的痛。
这种感受,他在终南山跟这师父元玄道人习武,第一次突破自己体能极限的时候,就有过。
周子瑜特别迷恋这种充满力量,越痛越是毫不畏惧的感觉。
蓝瓶子里的药丸用完了,肩膀果然不再痛,而是开始有了那种暖暖的痒痒的感觉。
他知道就是伤口完全愈合的信号。
周子瑜欣喜若狂,他迫不及待的想告诉锦儿。
想着父亲特意为他去求药,想到锦儿特意为他制药,周子瑜的心,充满了感激。
他只能等夏天换防的时候,才能回到长安城,才有机会了。
周正义在家等了几天,长子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好在周正义也带过兵,知道李靖治军严明,尤其是潼关这种军事要塞,军营不得随意进出,更加不能随意传递消息。
若是长子有什么不对劲,周正义相信秦王还是会派人知会一声的。
但是,周正义更相信锦儿的医术。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那么笃定的相信,或许是锦儿的表情过于淡定,仿佛她治的只是小伤,根本无需在意。
使得周正义越发想着要亲自去杏林馆一趟。
恰好马庆丰过来了。
马庆丰的品阶比周正义低了好几级,平时若是要求见周正义,十分不易。
经过两次相聚,两人渐渐发展为无话不谈,竟然颇有惺惺惜惺惺之意。
周正义在教马庆丰怎样用袖箭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提到马庆丰的手指,是否需要去杏林馆找锦儿再看看。
马庆丰吱吱唔唔了半天,才说年还没过完,吃药看病都是不吉利的。
周正义从来不相信不出正月不看病的说法:
“谁说去杏林馆是找锦儿看伤换药的?明明就是去吃饭的嘛!”
武将嘛,要做一件事,多的是理由!
马庆丰眨巴眨巴小眼睛,一脸的笑:“也是啊,那下官就陪马大人去杏林馆走一遭,嘿嘿!”
章锦婳并不像周正义以为的那么淡定。
从罗庆拿走药膏那天起,每天都在等消息。
张婶重新给她仔细的分析,一一衡量女子抛头露面做药馆的利弊。
相对来说,以章锦婳的身份和年纪,以及背景,即便医术高明,手握神药,做药馆的风险还是一样的大,只怕会更大。
“不过,若是能做周大人家的儿媳妇,就另当别论了。”张婶最后总结道。
章锦婳又羞又恼:“张婶,不许再提这个话题。要不然我怎么面对周大人周夫人啊,好像非要上杆子求人家似的。”
她的确想过要借周大人的势来对付刘青,可是,好像,似乎也没必要当人家的儿媳妇吧。
前世的婚姻,从天堂跌到地狱的记忆太过苦痛。
刘青这样老实的人都会为了利益而反目相向,周家位高权重,又怎会把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的利益放在眼里?
如今周子瑜已经是将军了,再过几年,十几年,官位只会越来越高,谁能保证她不会重蹈覆辙呢?
她是那么感激瑜兄的救命之恩,她多么希望这份美好的感激之情永远存在。
少女思春的念头,她想都不想!
张婶不再提这个话题,又开始跟她商讨开医馆之后,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的细节。
章锦婳的身高,比一般同龄的女孩子要高出半个头,身量又单薄,若是穿道袍,戴道冠,猛一眼看上去,雌雄难辨。
若是杏林馆接待女客这一天,就穿素色襦裙,戴青色透纱冠帽,既清爽又不失礼。
张婶只当章锦婳涉世未深,耐心给她讲解:“锦儿啊,你常年跟着师祖,不知道这世上的女孩子,多是好嫉妒的,最是见不得不如自己身份地位的人比自己好看。即便有一天她们有求于你的医术,也还是要摆架子显示自己比你高贵几分的。
若是真的比不过,也是要在背后踩你几脚的。”
章锦婳低头笑:“嗯,张婶,都听你的。”
她当然知道,在前世,刘青的两个嫂子,不知是怕刘青回到洛阳分家产,还是忌讳她的制药本事,没少挤兑她。
张婶又道:“若是平常,你只需穿着道袍款式的衣裙,窄袖直裾最好不过。
等过了十五,我就找铺子去给你定做几身,用鲜亮的织锦绸缎。
头上也不用太多的首饰,梳青云髻,就戴上次买回来的那些簪子。天冷就戴硬纱幞头。
咱们就做个杏林馆特色的女郎中!”
张婶越说越高兴,就想拉着章锦婳出门去买首饰定做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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