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伤口处涂药膏,包白色细布,外面放上一分厚的木板两块,在缠上布条固定好。
周子瑜的心,随着章锦婳的包扎动作,慢慢慢慢地回到了原位,恢复了平稳跳动。他想抬手擦擦汗,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水。
竹风竹青手脚麻溜的将所有药品收走,扯下盖在周正义身上的布单,将地上的血渍秽物收拾干净,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传来了轻轻的鼾声,周正义还在酣睡!
周子瑜看了父亲一眼,顾不上看锦儿的表情,转身冲了出去,罗怀一见,也跟着冲了出去。
章锦婳在烧酒盆里洗了手,检查了一番周正义的脉搏、呼吸,这才不慌不忙的走出太乙馆。
透过月亮门,可以看到杏林馆的院子里,周子瑜在一个接一个的翻着空心跟斗,罗怀在一边,眉飞色舞语无伦次的跟罗庆说着刚才的亲眼所见。
章锦婳看着周子瑜一气翻了百来个跟斗,估摸着兴奋劲差不多了,这才走过去,拍着手笑道:“瑜兄,我还以为你会翻不动了掉在地上才停下来!”
周子瑜提着心看完续骨手术,只恨不得仰天长啸,满身的力气无处发泄,只能跑到院子里翻跟斗,现在被锦儿取笑,一个箭步过来,双手将章锦婳高高举起就要转圈。
章锦婳紧张不已,一把抱紧周子瑜的肩膊,用力挣扎:“放我下来,转晕了就治不了腿了,我还得去煎药!”
周子瑜遗憾万分的放下章锦婳,满脸笑容:“哎,锦儿,我不知道要怎么高兴了!”
章锦婳笑眯眯地道:“你去帮张婶添火做饭吧。”
在一边假装看天的罗庆和罗怀,对望一眼,乖乖地回到杏林苑给周大人站岗去了。
周子瑜笑:“在厨房里,我只能给张婶添乱。要不,我去给锦儿沏茶吧?”
章锦婳噗嗤笑出声:“好吧,我去泡茶,瑜兄,你弹番琴给我听,跳番邦舞给我看。”
上元节,番邦歌舞打动了章锦婳,尤其是一个黄色卷发的番邦男子所弹的一架琴,天籁般的音律深深打动了她,听得如痴如醉,热泪盈眶。
周子瑜开玩笑逗她说:“这有何难,等哪天我跳给你看!那个琴应该也不难学,不过就是架起来的筝而已。”
是以,章锦婳才会提出观舞娱乐的玩笑话。
第五十五章 最重要的家人
章锦婳还是按照老习惯,丑时起来静坐。
平时打理杏林馆的事务,只要静坐半个时辰,就有足够的充沛体力去完成。而现在,做的是柳枝续骨,耗费的精气神是平时的十数倍,至少需要静坐一个时辰以上,才能保证病患的最佳复原程度。
院子里有轻微的声响,章锦婳没有睁开眼睛,她听出来,是竹风在和谁低声交谈。
难道是周大人醒了?章锦婳心念一动,是柳枝不合?
章锦婳将注意力转到药水泡过的柳枝上,那是她精心挑选的干柳枝,用特制的药水泡过,还施了地神咒,生命力只会比新鲜的柳枝更旺盛。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下,竹风低声唤道:“锦儿?”
章锦婳起身到门口:“什么事?”竹风会半途来打断她的静坐,必定是有什么异常。
竹风低声道:“是周将军,说周大人很难受。”
“好,你去跟周将军说,我即刻就到。”
章锦婳抓起挂在衣架上的棉斗篷,将自己裹紧了,这才打开门向外走去。
周子瑜在杏林馆的院子里焦急地站着,忍住踱步的冲动,一看到章锦婳出现,一个箭步冲上去:“锦儿,半夜惊扰你过来。”
章锦婳怔住:“周大人怎么了?”
周子瑜用力克制住自己的焦灼:“家父醒了很久,一直疼得没法入睡。”
章锦婳抬步向杏林苑走过去,在院子里打量着茂春堂。
月光下,茂春堂一片寂静,窗户上透出的亮光,在寒冷中显出一丝温暖。
章锦婳安心了,一切并无异样。这才与周子瑜一起进去,给周正义把脉。
周正义半昏迷着,时不时呓语一声。章锦婳侧耳仔细听了听呼吸,周正义的呼吸频率略急促却平稳。
为了防止不小心移动腿造成接骨处崩裂错位,章锦婳在周正义睡觉的床上加了一根长长的木条,两头在床头床尾绑牢固,再把周正义的伤腿用布条固定在木条上。
眼见小腿上包扎伤口的布条,血迹渗出的并不多,显然伤口好好的没出问题。
周子瑜锦儿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要走,忍不住追出厅堂,拉住章锦婳的胳膊,低声问道:“锦儿,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像续骨时候那样睡一睡的?”
章锦婳这时已经明白周子瑜的心情,纯粹就是看不得父亲受痛而已,摇摇头,轻声说:“瑜兄,周大人的伤并无大碍。续骨一般都要三五天之后,骨头长在一起了,痛才会减轻。如果不痛,就没法判断续骨是否成功。”
按照章锦婳所想,剧烈的疼痛,乃至全身发热,都是正常的术后反应,只要有一个人在身边照顾着,随时擦擦汗喂口水,就够了。
不过,为了减轻周子瑜的担忧,章锦婳还是露出微笑:“我这就去厨房给周大人煎药,喝了之后能睡得安稳些。”
周子瑜忙道:“多谢锦儿,我来煎药就行,你上去休息。”
章锦婳摇头:“周大人在杏林苑医治期间,所有的饮食医药,张婶竹风他们都不能插手的。”
周子瑜不再多说,默默地跟着去取药煎药,章锦婳也不阻止,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瑜兄安心。
偌大的厨房只有章锦婳和周子瑜,药罐在小炉上咕嘟嘟的冒着水汽。
章锦婳俏皮的问:“断骨的是周大人,怎么瑜兄这么痛苦?”
周子瑜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自己吃苦也好受伤也好,都不觉得有多痛苦,唯独见不得自己的亲人受苦受累。”
一句话,让章锦婳想起龙涎池的情景,她记得周子瑜当时焦急的眼神,还有背着她快步往太平峰的路上,一路都没有停歇,她都能听到瑜兄的喘息急促如风箱。那时候,瑜兄是什么心情?是不是把自己当作亲人呢?
“瑜兄最好人了,对谁都一样呢,那时候我受伤了,瑜兄也是紧赶着把我送回太平峰的。”
周子瑜闻言笑起来:“那时候锦儿年纪小,头上又有伤,我怕慢一点就会出事。”尤其是那个眼神,像个受惊的小动物,张皇失措的:“幸好半路上遇到师叔,才知道锦儿是自己人。”
周子瑜很久之后才知道,其实是锦儿对他的信任,一开始就让他下意识的把锦儿当作了自己人。
章锦婳好奇:“你早就遇到了玉清师叔?不是到了小木屋那里才见到的?”
周子瑜垂下眼皮不去看章锦婳。他当时背着锦儿,走了没多久,就感觉出锦儿是个女孩子了。碍于伤势所迫,他只能先救人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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