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开始弹琴,气氛这才又热闹起来。
李景若悄悄对苏瑅道:“苏翰林,我看这高展明,和传说中的似乎不大一样啊。”
苏瑅皱了下眉头,道:“你今日胡闹够了吧。”
李景若勾了勾嘴角,道:“怎么,和这班纨绔子弟相处,你当真那么难受?”
苏瑅不语。
“偏见!”李景若捻了捻手中的酒盏,道:“你们寒门出身的士子,不是最讨厌别人以门第论人么?寒门既能出才人,豪门又为何不可?这高展明身为高家子弟,竟会去刑部用司法手段扳倒他的舅舅,就凭着这件事,我便觉得他是个有趣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苏瑅淡然道:“那又如何?”
李景若勾着他的肩膀,假装与他敬酒的样子,轻笑道:“苏大学士,你读的书可比我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话听过么?敌人若是利用的好,未必不能为己效力,端看你的手段是否够高明。我看这高展明,可不像他表面流露出来的那么简单,只怕他内里还藏着些东西呢。”
苏瑅道:“便和你一样?”
李景若盈盈一笑:“和我比,总是差了些。今日这局面,你若是仔细看了,高展明在高家的地位,他处事的手段,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能窥见一二。他做完诗,第一件事不是去看那女伎,却是来看你,可见对你应是有景仰之心的。你对他上几分心,也许日后他当真能为你所用。”
苏瑅又不语。
李景若松开苏瑅,往自己的杯子里灌满了酒,对邻桌一直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高华崇道:“高二爷,今日多谢你的款待,我敬你一杯!”
高华崇拿起酒杯,敷衍地与他喝了。
向高华崇敬过酒,李景若提着酒壶,高高兴兴地找其他子弟敬酒攀谈去了。
一转眼,天色便黑了。
夜晚的御河十分漂亮,夜幕初垂,水月笼沙,白日喧闹的城池变得宁静,两岸亭榭楼台、勾栏瓦肆中亮着幽幽的火光,如画一般。
纤夫拉着画舫在岸边停下,游了一天御河的子弟们大多已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下了船,倒在岸边高歌大笑。卫兵们围上来,扶起这些少爷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将他们送回府去。
李景若走到高展明身边,道:“我听闻,你们明天还有一场酒席?是由你操办的?”
高展明道:“是。”
李景若笑道:“我在京中没什么朋友,闲着也是闲着,若你不介意,明日算我一个可好?”
高展明道:“你可得问问高二爷。”
李景若向不远处的高华崇招了招手:“子辉兄!明日的酒席可否添我一个?”
高华崇冷冷道:“李兄愿意赏光,自然是好的。”李景若毕竟是王子,多少得顾他几分薄面。再者多他一个也不多。高华崇问苏瑅,“苏翰林呢?”
苏瑅面无表情道:“我明日要回内阁办公,便不参与了。”
高华崇呵了一声,钻入马车之中。
李景若拍了拍高展明的肩膀,道:“君亮兄弟,我们明日再见。”
高展明打量了他几眼。李景若一天都面带微笑,白日光线亮堂的时候,他的笑真诚而开朗,可如今天晚了,在岸边昏暗的火烛的映衬下,高展明似乎觉得,他的笑容里还有些更深的东西。
高展明收回目光,微笑道:“明日见。”明日,便是他让这些纨绔子弟们擦亮眼重新审视他的好日子了!
第二十一章 开胃菜
翌日日上三竿,众子弟集合,李景若也一大早就到了宗学等着了。
这些子弟们大多神态疲惫,因昨日纵情声色,许多人尚未彻底从醉酒中情形过来。
高展明命待命的奴才给每位公子爷递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水囊,里面装着他特制的醒酒饮料。
高天文打开水囊,只见里头的水是淡huáng色的,嗅了嗅,道:“怪香的。”他喝了一口,只觉滋味酸酸甜甜,还挺好喝的。他问高展明,“这是什么?”
高展明神秘兮兮道:“此物名为玉瑱金丸露,是用去年七八月每日清晨寅时从桂花上采下的露水与几味昂贵药材烹制的,解酒醒神效果最好。”
“哦?”李景若笑着挑眉:“玉瑱金丸露,好名字。不愧是君亮兄弟,连解酒的饮水都和别人不同。一会儿的酒宴,我可十分期待了。”
实则此物不过是用冰糖、橄榄、薄荷再加上蜂蜜和桂花露熬制的,都是寻常食材,便宜得很。吴郡流行以橄榄和冰糖熬水,煮出的水可解酒。京中亦有其他解酒之法,只是京中的解酒物这些子弟们已习以为常了,并不会放在心上。他有意在水中加了些香料,那些子弟尝不出此水是何物所制,又听高展明起的名字十分厉害,便真当是什么稀罕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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