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治已被这场闹剧搅得一头雾水,烦躁道:“到底怎么回事,这篇文章到底是谁写的?高亮,这一字字分明是你方才亲笔所写,一会儿是你抄了苏翰林的文章,一会儿又说是高展明所作,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高亮哑口无言。
高展明不慌不忙道:“看了这篇文章,草民近日来的疑惑也解开了,草民已大致猜到究竟是怎么回事,请皇上听草民解释。”
李长治道:“你说。”
高展明道:“草民的恩师李绾曾与苏翰林一起在政事堂当差,他编纂了苏翰林所作的几篇文章收藏,因得知草民十分喜欢苏翰林的文章,他便将那本文集赠与草民。草民将苏翰林的文集珍藏于房中,和草民自己所写的几篇拙作收藏在一起,可半个多月前,草民的屋中遭窃,苏翰林的文集及草民自己的文章都被人盗走。此事在宗学发生,草民一直不知是何人所为,直到今日看了这篇文章,草民终于知道那窃贼究竟是何人了。想必高亮将苏翰林的文章也误以为是草民所作,才敢大胆抄袭,闹出了这场笑话。”
高亮怒道:“你,你胡说,分明是你故意下套给我钻!”
李长治道:“这么说,这篇文中新添上的几段,是高亮自己所写?”
高亮叫屈道:“不是草民写的,真的是高展明写来陷害草民的!”
高展明好笑道:“我陷害你?我如何陷害你?这篇文章是你方才当众所写,苏翰林的文集也是你从我这里盗走的,如何竟成了我陷害你?你今日会写什么,我事前一字不知,你从我这里偷了东西,竟成了我的过错?好没有天理。”
一旁看戏的李景若突然插话道:“高亮有几篇文章近来传阅甚广,构思无滞,文情英迈,你又说你丢了几篇文章,难不成那些流传的文章便是他从你这里窃走的?”
高展明淡然道:“是么,草民一直在学中读书,并不知此事,若将文章拿来与草民观看,草民或可指认。”他如此一说,便将自己摘得一gān二净了。他既不知道高亮剽窃他文章一事,也就没有陷害高亮的动机,高亮方才的指认便不成立。有此事在先,人人都知高亮剽窃苏瑅的文章,届时那些他被窃走的文章拿来让他一指认,他将文章认回,便无人不信了。高亮原先四处散发文章积攒下来的褒奖能够被他全数收走不说,以后众人皆知他文章写得好,学中子弟都要剽窃他的文章占为己有,便会有很多人来看他的文章。既惩治了窃贼,又收获了声名,实乃一箭双雕的好事。
高嫱已极为不耐烦,道:“皇上,高亮的文章里,究竟如何影she你?”
李长治一时语塞。高亮将他比作韩成王,是在指责他宠幸赵贵妃冷落许后,太后高嫱是高家人,对赵家早已不满,且在场又有不少高家许家的嫡系子弟,他若把实话说出来,便是将几家人暗中的矛盾揭到明面上了,一则太后肯定会借此机会训斥他亲近赵家,二则太后等人也一定会找借口替高亮圆了此事,毕竟高亮用典用的十分隐晦,最后反倒他自己要落得个捕风捉影的名声了。他只好打落了牙默默往肚里吞。
李长治只得敷衍道:“没什么,只是这高亮剽窃他人文章充数,实在可恶。今日盛宴,母后令众人做文章,偏生他盗用苏翰林的文章,难道不是在愚弄朕和母后?朕要治他个欺君之罪!”
高嫱心中也对高亮十分不满,但高亮毕竟是高氏子弟,尤其今日又有赵家人在场,因此她冷冷道:“欺君之罪倒也罢了,今日是咱们皇家的家宴,被区区一个子弟弄得这样不痛快,再将他留在这里,坏了众人的兴致。来人,把这高亮逐出香山,十年之内,不准他入士。”
高亮顿时瘫软在地上。原本他好容易借着高展明的文章博得一片赞誉,又有高梅雍替他撑腰,眼看年纪也到了,这两年兴许就能在朝中捞个一官半职。可今日这件事,他莫名就把皇上给得罪了,又得了太后一句话就打发了他十年不准做官。有这桩丑事在,便是十年之后,他想要入朝,亦是千难万难。他这一辈子就因为这一场宴席,几篇文章,毁得gāngān净净了!
侍卫将失魂落魄的高亮提了出去,太后对跪在地上的高展明道:“既然此事与你无关,你入席吧。”
高展明入席坐定,众人各异的目光纷纷聚拢到他身上。高展明镇定自若,置身事外。
李长治平白被人做文章影she嘲讽,却又不能声张,这口气他实难咽下去,因此他对高元照道:“安国公,今日闹出这样的事,你应当命高氏宗学中诸位教官对子弟加qiáng管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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