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了眼睛,手紧紧攥成拳头,葱管一样的指甲陷进手心里,要是叫伺候她指甲的小丫头见了必然要心疼地无以复加。
丝丝觉得心乱,那桩事,有人知道……
是啊,必然是有人知道,而且不止一个人吧。
她只是个低微的官jì,贵人掌中的玩物而已,她有什么资格抵抗?
居于这膏粱锦绣之中,她如个公主般高贵优雅。可就算这屋子再怎么华丽jīng致,如贵胄之家,也遮掩不了它不过是个jì馆的事实。
她就和这屋子一样,哪里有什么风雅?
偏世上的文人才子,不爱家中糟糠庸俗,而爱jì之风雅,在她看来,真真是可笑的一件事。
第167章 打动
“我……不会去的。”
丝丝咬牙拒绝阿青。
阿青却只感叹娘子的预料果真都是不错的。
丝丝的反应,在她预估之内。
他只说:“丝丝姑娘,你是女子,我家主人也是女子,她说,如今有一个女子的xing命就维系在你身上了,可否请你救一救她?”
丝丝冷笑,“什么女子的xing命要我去救?无亲无故,我何必?”
阿青顿了顿,“或许是……因为你是个好人吧。”
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这句是我说的。”
丝丝有些愣住了。
阿青清了清嗓子,继续转达傅念君的话。
“我家主人想问你,还记得不记得纱纱姑娘?”
丝丝一愣。
纱纱……
很久不敢想起的一个名字。
那是她的好姐妹,她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共同在chūn风楼里谋生。
后来,纱纱死了。
因为与一位大人相好,先被那家大妇捉回去拷打了一顿,打得遍体鳞伤,再也无法接客,后来丝丝把自己和纱纱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去求chūn风楼的鸨母妈妈,由她出面托了一位豪qiáng说项,搭上了那位大人,一番斡旋,纱纱才除了jì籍,成了人家的妾室。后来那位大人犯事贬谪,女眷跟着发配,纱纱还没到发配地,就死在了路上。
她的夫君享福时没有轮到她,可是落难时却是她先死。
做她们这行的,不过是命如糙芥。
丝丝想起来妈妈曾和她感叹,说纱纱是惹了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她也说不上来。只知道那家夫人这样狠辣地对待她,左右与他们家的yīn私脱不开关系。
丝丝觉得当头被浇了一桶凉水。
他为什么要提起纱纱?他的主人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她,自己知道的事也终究会成为祸根吗?
还有,他们竟已经把自己的事调查地清清楚楚了!
丝丝的脸色带了些苍白:“你、你家主人还说什么了?”
阿青道:“她只说,如果你不想成为下一个纱纱的话,应当考虑一下她的提议。你的命,你自己到底要不要救?”
丝丝浑身一震。
她自己的命……
像纱纱一样死去吗?
丝丝望着阿青,咬了咬唇:“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阿青默了默,嗫喏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他指了指南窗:
“我家主人就在对面恭候丝丝姑娘。”
丝丝暗叹,这回自己大概是遇上个厉害的主了。
恰好这时外头的小丫头来扣门。
“娘子,可有吩咐?要上热菜吗?”
丝丝对外头道:“时辰还早,你先等着。”
阿青的脸又有些红了,好像突然又想起来这毕竟是jì馆。
时至日暮,若是再拖下去……
丝丝没有空再打量他,只沉默地垂下了眼睫坐回锦杌上。
她心乱如麻,到底要不要相信他呢?
如果他们是另有所图怎么办?
可是她确实怕,他提到了纱纱,就像把自己积年的伤口又翻出来一样,她才看清,那伤口血淋淋的根本没有痊愈。
纱纱的后尘,自己难道也会步上吗?
她抬眸,望向阿青,只重重点点头:“好,我跟你去见你家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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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在chūn风楼这些年,早就算半个主子了,她要做什么事,不至于一点自由都没有。
很快,阿青就从chūn风楼的侧门里闪出,身后跟着一个戴着青布小帽的小厮。
分明就是做了男装打扮的丝丝。
丝丝在这附近也算是个打眼的人物,好在傅念君的茶楼就在chūn风楼斜对面,走几步路的工夫,她没那么容易被那群蹲在酒楼茶楼和jì馆门口的闲汉认出来。
上了二楼雅间,傅念君已经恭候多时了。
丝丝第一次见到如此相貌出众、气质清华高贵的小娘子,不用阿青说,凭她这几年的眼力,也能瞧出来这位小娘子家世必然不凡。
“丝丝姑娘?”傅念君微笑,夸赞道:“果真是个美人。”
丝丝低了低头,“见过娘子了。”
傅念君眸中闪过一丝欣赏,还不错,是个识抬举的人。
名jì的派头,此时在这茶楼中,她身上一丝都没有存留下。
那一套对付男人的手段,在决定踏入这里时,丝丝就收起来了。
“丝丝姑娘。”傅念君请她坐,对方在犹豫了几番后终于顺从她。
丝丝心道,这小娘子气度不凡,教养也属上乘,对自己这身份的人还如此礼遇,实属难得。
“想必阿青已经与你都说明白了。”傅念君道:“我有个忙想请你帮一帮,这忙,既是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丝丝的眸心有光闪过,沉默了半晌,却没直接答话,反而问傅念君:
“娘子是如何知道的?”
她问的,是荀乐父子那件事。
傅念君挥挥手,让芳竹和仪兰也退下,屋里只留她和丝丝两个人。
有些话,是叫芳竹仪兰两个也不能听的。
“本来也不是很确定,你答应过来,就确定了。”
傅念君微笑举杯饮茶,动作十分漂亮。
丝丝顿了顿,心道这小娘子果真有算计,只是不知她对自己有几分真假了。
“荀乐和荀仲甫……”
“他们二人……”丝丝接口,咬牙切齿道:“当真是禽shòu不如!”
没及反应,就冲口而出。
“这话,出了这个屋子就不要再说了。”
傅念君只淡淡道。
“可是我、我……”丝丝突然红了眼眶。
好像是许久压抑的qíng绪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她知道这不是适当的时候,面前这人也不是适当的人。
傅念君打断她:“我都知道。所以,别说了。”
丝丝察觉到她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十分柔和,虽然这小娘子年纪不大,可身上就是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荀乐父子的事,傅念君一直在猜,她其实不太敢往这方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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