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君欢_村口的沙包【完结】(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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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虽晓得这胡广源有猫腻,却一时半刻实在是没能耐突破他那些天衣无fèng的背景,没有弱点没有把柄,就很难算计对方,这对张九承这样习惯并喜欢勾心斗角的人来说,真是像背上痒了却抓不到,憋屈急了。

  周毓白只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那一会儿我给我外祖父写封信,单昀亲自送过去。”

  单昀和张九承都是立刻大惊失色:“郎君!”

  周毓白的外祖父是已经致仕的舒相公舒文谦,是当年东京城里无人不知的角色。

  当年独生女儿被册封为后,舒文谦就在几年时间里急流勇退,回归田园,他本是淮南东路通州人士,荣归故里,买屋置宅,安分守己,让皇帝放心,更让后宫放心,虽然当年多少文武官员恳求舒文谦不要致仕,这些年也常有人劝他起复,可舒文谦就真的收了心一样,断断不肯再沾染半点朝堂之事,只倾心于山水农家。

  也是因为他这般态度放着,多少人本来有意支持舒娘娘母子的也都收了心思。

  皇帝、张淑妃、徐太后、徐德妃也一年比一年放心。

  有人说舒文谦是个酸儒,将女儿外孙弃于不顾,只管明哲保身,令得如今嫡出的七皇子反而处处落了下风,在朝中无半个人可倚靠。

  但那是蠢人之见,聪明人都知道,若非当年舒文谦此般态度,舒娘娘在宫中怕也是活不过三年。

  朝中自然有下一个文臣的女儿可以补上,也会有下一个皇后再踏上那条路,甚至周毓白这个嫡子,都无出生的机会。

  周毓白的品行聪慧,多数随了外祖舒文谦,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真的会让自己的女儿和外孙陷入虎láng环伺的境地。

  舒文谦的后手,只是无人得知而已。

  而周毓白这一句话一出,张九承和单昀知道,他无疑是要用这张最后的底牌了。

  张九承如何能不急,只是区区一个胡广源,就已经将他们bī到如此地步,日后再来大事,他们该如何对付?

  周毓白却是一贯的沉着冷静,只说:“此际不用,更待何时。”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万万不可!”张九承劝诫,“若是叫人察觉舒公之举,怕是又将是一场惊涛骇làng。”

  舒文谦当年就叫人十分忌惮,不过好在他家境gān净清白,并非士族出身,皇帝是最喜欢用这样的臣子,就如现在的参知政事王永澄,为今上卖力程度可真的是叫傅琨等人都叹为观止。

  如果一旦被宫里任何一个人知道舒文谦并非退隐,而是时时为女儿和外孙留着一手,不说他会遭来怎样的杀身之祸,周毓白也就再无问鼎大位之希望了。

  周毓白对着张九承笑笑,“先生多虑了,我外祖父是何许人也,岂会因为这一点事被人抓住把柄?”

  张九承冷静了下来,听完这句话也觉得自己是失态了。

  是啊,这祖孙俩是祖传的七窍玲珑心,想抓他们的尾巴没那么容易,何况这么多年来舒公又何曾真的掉以轻心。

  “何况那胡广源也是淮南东路人,这可是大大的缘分。”

  周毓白心里闪过一丝疑虑,真的这般巧么,他与自己的外祖父还是同乡。

  张九承默了默,心里也承认这事儿怕是确实只有舒文谦出面才能查明白了,毕竟他手底下那个人,对付胡广源,正好是叫做豺láng对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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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发现古言难写,因为婚前是真没啥机会把男女主俩人凑一起的啊嘤嘤嘤~

  第233章 董长宁

  张九承这话,就要说到两淮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董长宁。

  这人在两淮两浙几乎无人不知,家中财资万贯,做的还都不是那好做的生意。

  票号客栈酒楼自不用说,连海事这一块儿也沾手,有一个巨大的船场,从这些生意来看就可知这人有些来路,而旁人更不知道的是,他起先发家,并不是靠这些,而是靠漕运。

  大宋漕粮分四路向京都汴京集运,其中来自东南六路的淮汴之粟更是占主要地位。淮汴之粟由江南入淮水,经汴水入京,可想而知这两淮水路是多大一块肥ròu,敢于去朝廷嘴下分食这块肥ròu的人也绝非善类,这董长宁就是这么一个敢拼的人。

  再要说到朝廷对漕运一事的举措,三司使总领漕政,每年各路转运负责征集漕粮,再由发运司负责运输入京。有发运使一员驻真州,督江浙等路粮运,所在粮仓称转般仓,丰则增籴,饥则罢籴,将当纳粮额折jiāo斛钱,另从本地仓储中代支起运。若耽误可航期,发运司则以一百万贯的“粜籴之本”,就近趁粮价贱而籴粮起运,不过说是一百万,朝廷却不能控制这个定额,所以这里头可做文章的地方就大了,而江南各路漕船按期至真州等仓后,还可装官盐返航,增加效益,发运司掌六千只左右漕船,却是远远不够的,每年都会招募客舟与官舟分运,征召一批商船直运至京。东南六路漕米数目不定,太宗时始定岁运江淮税米三百万石,如今已到五百万石,可对于这肥沃的两淮两浙之地来说,当真是绰绰有余,这一来一回,能赚钱的地方就更多了。

  但凡沾上这漕粮、官盐的生意,自然是金山银山都任你往家里搬。

  而如此宝地,发运司又是遍地捞金的好去处,这真州发运使可当真是人人抢破头都要争抢的肥缺中的肥缺,自然又是非皇帝亲信不能担任。

  不错,这董长宁在淮水运河上翻腾的时候,那时的真州发运使正好就是周毓白的外祖舒文谦。

  那些想做漕运生意的商户,自然是徇了风气比肩接踵地去走舒文谦的路子,可是个个都被他拒之门外。

  董长宁那时候还是个没背景没底气的江湖混子,专做那些见不得人的漕口生意,也就是跑跑野船,偶尔还吞官府的漕粮,他知道自己没能耐,走不通也不屑去走发运使的路子。

  那年是个荒年,两淮的漕粮被当地官府做了假账,想找替罪羊,得到点消息的大商户都是猴jīng,全都消停了,不敢像往年一样和官府合作,生怕里头有猫腻,偏董长宁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机会来了,硬是一口想吞下这根硬骨头,拿全副身家去搏。结果就是,发运司收粮的当口,几百只船都沉在了江里,最后一查,那批漕粮皆是包给了一个叫董长宁的人。

  这不仅是家财败尽的问题,恐怕连人头都不保了,舒文谦自然知道这是官场中惯常见的腌臜手段,叫寻常商户来赔付损失而已,往年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发运使这个位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本该不沾半点是非的,可他却保下了董长宁,调了真、泗二仓余粮救急,亲自写折子请三司拨款,好在荒年归荒年,国库还是有钱的,这件事也算遮盖了过去,但是皇帝对舒文谦此举略有不满,这等好捞银子的位置就再不肯给他坐下去了。

  舒文谦倒也觉得无妨,他本就不贪图那些不gān净的钱财。

  董长宁亲自去给舒文谦跪下叩头,谢他第二次救命之恩。

  舒文谦这才恍然,原来他与这后生的缘分,早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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