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若说:“阿娘的心思何必瞒人,说得这般冠冕堂皇。拉拢孙计相想做什么您心里有数,我不想听从你的安排是不想你选了一条错误的路。”
他也直接不客气地拆穿了她,那眼神让邠国长公主都看着有点发怵。
她是越来越不懂这个儿子了。
可是某些时候,连她自己都不能不承认,现在的齐昭若,xing子里的执拗却是与她极其相似的,连刘保良都说郎君从前太过xing软,经过一次大劫磨炼成这般也是好事。
可邠国长公主不习惯儿子反驳她,只道:“你又知何为正确何为错误?阿娘是为了你好,你现在日日同那些狐朋狗友,还有周云詹混在一起,就是正确吗?”
真不知他又发什么神经,突然盯上了周云詹。
邠国长公主那一对与齐昭若一模一样的美眸中也she出jīng光,从前她这般威势凛人的时候,齐昭若就只敢到自己面前来撒娇耍滑讨她欢心,可现在,他就像是长出了一副铁骨,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时候。
齐昭若说:“阿娘若要一意孤行,只会拖齐家下水,有些事,很快就能见分晓了。”
肃王并非明主,齐昭若知道他的结局又岂会往火坑里跳,他到现在都不能将邠国长公主视为自己真正的母亲,他会尽力保全他们,可是她若还要往死里作,依照他的xing子,也不可能上演孝子拼死护母的事来,因此也懒得和她废话解释。
他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周云詹身上,没有空来安慰一个妇人。
邠国长公主竖起脸,身边的仆妇都被她这模样吓到了,大气都不敢出。
这不知好歹的混账小子!
她在心里忍不住骂道,官家身上不好了,立储之事拖不得,宫里徐太后、徐德妃也屡次给她施压,齐家必须要踏出明确的一步,拉拢孙秀是徐太后一直耳提面命要她去做的事qíng。
以邠国长公主的心高气傲,孙家那个女儿怎么可能看得上眼,只是配不上也有配不上的好处,成亲以后齐昭若要是不喜欢她,再纳上几个貌美的妾室就是,她要的,只是孙家女这个身份。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若儿,我是你母亲,难不成会害你?你老实说,难道还惦记着傅家那个不成?”
傅家?
傅念君……
齐昭若勾了勾唇角,有点讽刺地想,傅家和傅念君可比那什么孙秀有用多了,只他这个母亲看不见罢了。
“是又如何?”
齐昭若甩下这么一句话,完全顾不得邠国长公主铁青的脸色,抬腿就走。
邠国长公主气得将十指都攥进手心。
好得很!那个傅念君果真是狐媚,事qíng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肯放开她儿子!
邠国长公主心里也不无丧气,拉拢傅琨已然不可能,自从上回她冲动地上门去教训傅念君以后,就注定了傅家已无机会与她建立合作。
肃王要立太子,必然要文臣的支持,傅家指望不上,孙家必得要争取。
宫里随着皇帝的一场病,徐德妃和张淑妃之间的关系已恶化到这么多年来前所未有的地步。
御史台早就蠢蠢yù动要上疏给皇帝将立储之事提上议程,可是后宫那两位主子势均力敌,这个出头鸟难做啊,朝臣们也都绷着一根弦不敢放松。
邠国长公主知道自己已经骑虎难下,张氏先前差点算计地她独子殒命,她又以解肃王之局为条件牵线钱家小娘子与张氏为媳,徐太后bī迫着让她拿出相应的好处来喂肃王,她必须要助徐德妃和肃王母子这一把。
邠国长公主打定主意,不管齐昭若答应不答应,求了赐婚的圣旨,总归由不得他了。
想归这么想,邠国长公主心里却有一丝不确定,如今的齐昭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听话的。
刘保良在旁劝她:“大郎君有自己的主意,少年儿郎一时气盛,公主再给他些时间。”
依他看,齐昭若如今虽在长公主面前叛逆,可比以前那种在外鬼混在家装乖的样子可是厉害了不少,他和周云詹、还有那帮纨绔来往,恐怕也不只是为了玩乐。
“去肃王府,让雍儿陪着若儿一起出城去,回来给我报告。”邠国长公主吩咐,心里埋怨着周绍雍和他肃王一样不着调,她不说他就不会主动点,以前成天往齐家跑,现在这节骨眼却见不到人。
吩咐完了这一句,邠国长公主还是不放心,傅念君一天没有定亲她就觉得她总还有和齐昭若纠缠的一天,既然已无可能娶她为儿媳来打自己脸,邠国长公主索xing把头颅扬地更高些。
“这傅家的二娘子及笄也有些时候了,怎么还未定亲,让人去探探消息,傅家是怎生主意。”
刘保良垂手应了,心里也感慨,长公主大约是后悔过当时的一时冲动的吧。
第245章 苏选斋
东京城里一家脚店,一个相貌俊秀的青年此时喝酒正喝得潦倒,发髻松散,长衫凌乱,酒楼里的伙计已经侧目向他望来了几次。
“再来一壶,要千日chūn……”
他喝得双颊微红,眼神也混混沌沌的,口齿也不太利索。
伙计这些日子见多了这些落魄学子,这帮人,借酒买醉的可真不少。
“客官,咱们这里可不是遇仙楼,哪来的千日chūn,您瞧,是不是先付两个铜子儿小的再打酒来?”
苏选斋摸摸口袋,掏出来几个铜钱,伙计一瞧,就撇撇嘴,把他手里的一壶酒也给夺了捂在怀里。
“您这些钱啊,可不够喝一壶的。”
他声音大,引来了不少人回头,苏选斋在其他客人或嘲讽或看热闹的目光之下更显láng狈。
想到没多久前,自己还是遇仙楼的座上宾,这东京城里的富户员外哪个不想巴结自己,连那些大人也都将自己引为贵客,嘴里只喝千日chūn,还要装模做样品评一番,可转眼,如今却连这普通水酒都支付不起了。
他自五岁开蒙起,读书勤谨,天赋过人,一路考到了省元,也是伴着一路赞叹和掌声,可是自从殿试落选,他便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重重摔进了泥土里。
他当然可以再考,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苏选斋也不是个蠢人,他很敏感地从某些大人对他比之唯恐不及的态度里发觉,他或许是没有机会了。
落魄之时,本来就不能指望围绕在你身边的人待你如旧,可是苏选斋很快又接到“有心人”透露的消息,因为他“声名显赫”,很快就要外派去某个小县城任官了。
对方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恭喜他高升。
明眼人却都看得出来,他是得罪人了。
他本可以下届恩科再考,自然又是一番天地,如今授官,他便无可能再问鼎权力中心,甚至连京城也回不了,不过是个比胥吏好不了多少的小官,在大宋,这样的小官不知有多少,能否糊口温饱都是个问题。
最怕的不是别人不给你活路,而是给你一条让你无法拒绝的下坡路。
他并非豪门权爵出身,唯一能倚靠的也就是科举而已,科举失利,为人所忌,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一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村口的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