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望着他的头皮说道。
陈灵之没有否认,点点头道:
“因为我的头发是卷的。”
他的眼睛黯淡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天生的。”
傅念君不知该如何接话,倒是陈灵之自己耸了耸肩,说道:
“所以他们都说我是胡人。”
西夏人、契丹人、吐蕃人……
总之不是汉人。
傅念君弹了一个脑瓜崩儿给他,说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住,你管住自己就是,胡人汉人,你若天天纠结这些,日子怕是也过得没趣味。”
陈灵之努努嘴,不服气道:“我没纠结。”
傅念君说着:“反正很快你家里人就要来接你了,你再熬几天吧。”
陈灵之又摆出了一副丧气脸:
“姐姐你也……太狠心了……”
傅念君笑了笑,对这小子的示弱视若无睹。
她冷静道:“没用的,即便你再撒娇,我也依旧是这副铁石心肠。”
陈灵之吐了吐舌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几句话,仪兰就匆匆地进门来,朝傅念君使了个眼色。
看仪兰的表qíng,是有事qíng发生。
傅念君同她走出去,仪兰忙道:
“三郎君派人来叫娘子回去,只说是十万火急的事……”
傅念君微微拧眉,只说:“你先别慌,我们马上回去。”
回到傅家,傅念君径自去了傅渊处。
不知何时开始,总是往傅琨书房跑的自己,如今倒是来傅渊书房的次数更频繁。
傅渊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座冰山似的坐在书桌后,或是站在书桌后,竟是负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就是刚和钱婧华定亲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过这种神态。
很少有能让傅渊陷入焦躁的事qíng。
傅渊抬头,就见到她呆傻傻地站在门口,不由道:
“你傻站着gān什么?”
“我是等哥哥走完了,我好寻个地方站。”
傅念君说着。
傅渊拧眉,也不像往常一样同她逞口舌之能,只道:
“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关于你收留的那个孩子,关于陈家。”
傅念君心中顿时就有不好的预感涌现。
“哥哥是查到了什么?”
傅渊定定地看了她一眼,舒了口气,面色沉重:
“原先我没有当一回事,派出去调查的人也没有很着急赶路,到洛阳的那天,他们才打听到,陈家……在前一天晚上,就被灭门了。”
傅念君的手一抖,眼睫颤了颤。
“灭门……”
她喃喃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怎么会这样?
突然之间,乍闻这样的消息,实在让人无所适从。
“消息属实吗?”
她只能再一遍确认。
那么多条人命啊……
可是傅渊依旧在她的目光中轻轻点了点头。
傅念君只觉得通体冰寒,想到了那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陈家夫人,啰嗦的陈小娘子,竟是早就化作了世间亡魂。
傅渊继续说:“我的人在洛阳调查了两日,确认了陈家的事,官府还未有说法,而唯一可知的线索,只有你提及过的陆家……”
是了,陆家!
傅念君问道:“陈家出事前可曾与陆家联系过?”
陈灵之最后离家出走,是在陆家找到的,那么想当然,他再次失踪,陈家夫人一定会先去陆家登门拜访。
而这件事发生到离陈家出事,想来不过几日,官府为了取证,一定会调查到陆家的。
把陆婉容拖进这场无妄之灾,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错,傅念君心中悔意顿生,脸上的神色也显得有些焦躁。
“你别怕。”傅渊的声音响起:
“陆家不至于应付不来,何况陆家也说了,陈家夫人并不曾上门第二次,只是后来又派人去询问过有否见到他家小公子,不止陆家,城里其他人家也都被问过。”
要感谢陈灵之的淘气,被陈家夫人派人询问过的人家不在少数。
所以陆家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傅念君定了定神,没有连累到陆家就好……
“哥哥。”她问傅渊:“洛阳官府打算如何结案?陈灵之呢,他上报的身份是失踪还是死亡?”
傅渊道:“今天刚传来的消息,一切都有待观望,或许没有你想的那样严重。”
这话当然只是安慰她的。
傅念君太知道事qíng是不会如此简单的。
或许陈家灭门惨案现在看来,很像是陈老爷年轻时行走江湖所结的仇家来寻仇,但是傅念君总有一种感觉,或许更可能,与陈灵之有关。
到底是凑巧,还是必然呢?
“哥哥现在打算怎么做?”
她望向傅渊。
傅渊沉眉道:“你比我清楚,那个孩子,怕是个棘手的麻烦……”
若是寻常的案件,当然由傅家派人,甚至是通过开封府官府护送陈灵之回洛阳才是最妥当的。
虽然有些残忍,可他不得不去面对,毕竟他作为陈家唯一仅存的男丁,这是他的责任。
但如果不是呢?
傅念君不敢想象,或许对方会渐渐地查到陆家,查到自己,再查到傅家,如果再追杀上门,那她就是给家人惹祸了。
怎么样都是个烫手山芋。
傅渊先替傅念君做了决定:
“那个孩子,先转移到母亲的名下的庄子上去,在城郊那里有一处,地方小,但是清净,洛阳那边,我会随时等消息,但是这个噩耗,还是由你告诉他比较合适……”
傅念君点点头。
傅渊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走到了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道:
“别内疚。你没有做错,这都是上苍的安排。”
第401章 振作
傅念君第一次这样感受到傅渊作为兄长的担当和责任。
他并没有对她惹来的麻烦有一句怨言,而是切实地提供了可行的方法和建议。
“我……”傅念君吸了口气,抬头直视进傅渊一向冷淡如冰的双眸,认真道:“谢谢你,哥哥。”
除了谢谢,她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傅渊望着她,说着:“我们是兄妹,道谢就不必了。”
他顿了顿,随即无言地望了望天花板,无奈道:
“只要你往后少惹点祸事出来,就算是祖宗保佑了……”
傅渊现在说话可算是越来越不像他从前了。
傅念君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只是想到那陈家的事,就又觉得似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压在心上,再笑不出来了。
按照傅渊的安排,陈灵之被转移到东京城郊大姚氏名下的一个小庄子里,这里原是她准备送给自己的rǔ母的,老人家不肯要,后来一直放在傅渊手下,他兄妹二人产业颇丰,也没有谁在意过这个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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