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旁边站着她那位族姐卢拂柔,正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傅念君耸耸肩,也并未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愿。
熟人虽多,却无一人能说上话的。
钱婧华不在,自己也懒怠应付她们,裴四娘卢七娘等人,其实还不如头脑简单的江娘子好应付。
不多时,便是开宴之时,皇后首位而坐,张淑妃和徐德妃也出席在列,还有两三位宫中年轻的美人,她们都对这些小娘子表现出了极高的兴味来,甚至在皇后介绍后,傅念君才知道原来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官,竟是代表未能出席的太后而来,看来太后也对这次的宴会十分重视。
舒皇后的话并没有说太多,其实各位面带兴奋之色、眼露凶光的小娘子们早就期盼着比试这一刻到来了。
没有一个人不期待,在各个东京城里薄有名气的各家小娘子和宫里各位贵人、女官面前一鸣惊人。
傅念君暗自感慨,怕是傅渊经历过的殿试,也没有如此风起云涌吧。
张淑妃也侧头与舒皇后说着:
“我看着这些鲜亮地像花骨朵一样的丫头们,就打心眼里喜欢,若是非要叫她们分个高低,确实是难以抉择了。”
舒皇后只笑说:
“人自然是分不出什么高低的,个个都是拔尖出色的,不过是看看她们各自有何突出的才能,也让她们有机会表现一下。”
舒皇后素来说话就圆融地叫人挑不出一丝错误来。
张淑妃眼角微飞,说道:“这是自然,何况我们这里那么多人,各人有各人的评判标准,也怕是得不出个统一的标准来。”
徐德妃却是一直黑着张脸,她听说是张淑妃竟有意要将傅相的嫡长女说给自己的孙子,心里的感觉是说不出的复杂。
前阵子的时候,要说能和傅琨结亲,她是一万个一千个愿意,可放到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何况还有先前齐昭若和傅念君那档子事,加上傅念君年纪还比周绍雍大,她是怎么想怎么不愿意,甚至觉得这是张淑妃和舒皇后串通好了要叫他们徐家和邠国长公主离心的一招损棋。
现在听张淑妃这么说,徐德妃自然忍不住道:“虽说个人有个人的偏爱,但是比试终究是比试,若是样样都不拔尖的小娘子,我们雍儿怕也是看不上的。”
这就是在说傅念君若是没什么出众之处,这亲事也是绝不可能的了。
张淑妃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当日原本就是随口一说,谁耐烦管周绍雍的亲事了,这徐家的人,个个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第405章 比试
舒皇后轻咳了一声,怕她们两个人又闹不愉快,忙岔开话题道:
“我们就看这些孩子的表现吧,也省得她们等得久了肚子饿。”
张淑妃、徐德妃这才统一口径直言听凭舒皇后安排。
大宋尚文,贵族小娘子们养在深闺,却也多因为父兄之故,耳濡目染,饱读诗书,有的小娘子在闺中就有才名,几位鸿儒大家家中的千金也都是声名远播,只可惜现在在这殿中的一批小娘子,并没有出自当世大儒家中的,而卢七娘在其中,当可算得上是翘楚了。
颍川卢氏本就是百年名门望族,卢七娘从小天赋极高,又得名家指点,想当然,若皇后娘娘要考较她们的诗文才学,这殿中怕是无人能赢过卢七娘。
江娘子等几个因此更显得意兴阑珊,她肚子里有几分墨水她自己也清楚,哪里是能上的了台面的。
好在舒皇后在上首发话了:
“写诗作文,本就是怡qíng,并不qiáng求,便是有做不出的,也不能证明就低人一等,你们无须丧气。”
听她这样说,有两户武官太尉家中的小娘子才算松了口气。
女官将此次题目布置下来,要求诸位小娘子们在两炷香内做词一首,应当下之景,以梅为题,而词牌名都刻在木牌之上,由内侍和宫女用木盘托着,诸位小娘子们各自上前去选,翻到哪个就是哪个,不可置换。
咏梅不难,压着词牌名就有些难度了。
众人望着那些木牌心里就一阵发怵,有些小娘子哪里晓得那些晦涩的词牌名该如何破题而作。
虽然皇后娘娘有言在先,但是作地不好和作不出来,就是两回事了。
前者可以原谅,后者就多少有点丢脸了。
江娘子恰好就在傅念君身后,与她一同上前去选木牌。
她压低了声音在傅念君耳边说着:
“傅二娘子,你这样镇定,岂不是胜券在握了?”
傅念君微微侧头,惊讶地说道:“江娘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江娘子咬了咬嘴唇,只能狠狠地盯了她一眼。
傅念君要伸手去翻那huáng布之上压着的木牌,却突然见到端着这东西的小huáng门似乎是朝自己使了个眼色,随即手上就抖了抖,傅念君的目光便落在他右手侧的一个木牌之上。
傅念君朝他看了眼,他却又很快镇定地低下了头去。
傅念君顿了顿,心道也无所谓,伸手便要去拿那一块木牌,谁知突然从后就伸出了一只手,先她一步拿起那块木牌。
也不知江娘子是否看到了刚才小huáng门的动作才做此半路抢劫之事,她只是握住了那木牌,得意地朝傅念君道:
“傅二娘子的运气,想来是不会太差的。”
说罢翻开一看,竟是。
傅念君微微蹙了蹙眉,江娘子却是脸上一喜。
顾名思义,十六字,单调,三平韵,属于最短的词,许多初学填词者就是选这词牌入手,保险稳妥,不至于被难住。
江娘子开心地朝傅念君挥了挥,“多谢了。”
说罢昂着下巴错身过去了。
那里有内侍唱和,接到牌子就朗声念出来,“江娘子,中词牌。”
傅念君随手就又在那盘子里挑了一块木牌,翻开一看,竟是。
她似乎都看到了接过自己这木牌唱和的内侍脸上抽搐的表qíng。
“傅娘子,中词牌。”
话音刚落,底下那些小娘子也都忍不住向傅念君投来了同qíng的目光。
就连上首的张淑妃,都微微弯起了唇角。
,又名,双调一百字,前后片各四平韵,亦有于两结三字豆处增叶一韵者,可以说,非是高手去尝试这样艰难的词牌,等同于不自量力。
何况短短两炷香,人家江娘子只要写十六个字,傅念君呢,却要写一百个字。
指不定她连都没听过呢。
江娘子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望向了傅念君,却只得到她回以平平静静一个笑容。
打肿脸充胖子!
江娘子忍不住在心里啐道。
傅念君看了一圈,才发现或许选这词牌也是可cao作的,舒皇后怕各家小娘子们丢丑,恐怕是早就对下人有所示意,几个武官家庭出身的小娘子,都选中了这样常见易上手、定然自己在家也写过的词牌,而如卢七娘、裴四娘这样有点墨水的小娘子,则都选中了比较罕见却也不至于难住她们的词牌,可以给她们机会一展才华,毕竟那些常用的词牌,写出来哪里比得过当朝那些大人们的传世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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