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君被请到舒皇后宫里的时候就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了。
舒皇后这样的脸色,傅念君还是第一次见到,像是一夜没睡的样子。
“念君,这件事,我希望你听到了以后不要惊惶,因为还没有确定……”
舒皇后说这句话的时候,傅念君就有心理准备了,但是听她说完后依然控制不住自己。
周毓白失踪了……
在被截断后路和不知前路的雪谷里,生死未卜,但是前方唯一的线报是——凶多吉少。
傅念君只觉得突然眼前一阵晕眩,眼一闭,就只听见周围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可她无力回应,一下子就陷入了黑暗……
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傅念君还是在舒皇后的移清殿里。
身边围绕着几个人都在喋喋不休地说这话,但是傅念君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满脑子都在勾画着周毓白深陷雪谷的qíng形。
“……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他难道、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妻儿在等他吗!这孩子!”
外头传来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焦躁。
相反舒皇后却在一边劝他:
“官家不要太担心了,现在的qíng形还不知道呢,我们再等等看……”
两个人的反应倒是像倒了个个儿。
有宫人服侍傅念君喝药,傅念君无知无觉地任由人摆布着,心里想的却是,周毓白为什么会这么做呢?他不是将军,不是都统,他是皇子,何必要身先士卒?
但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了,一定是因为周绍雍。
周绍雍用自己做饵,周毓白就不得不应战。
所以……
难道到了最后,还是这样的结果吗?
傅念君感觉到腹中的胎儿一阵阵地动,她摸了摸肚子,轻声说:
“孩子,你也相信爹爹是不是?相信他一定能赢的……”
舒皇后送走了皇帝,才转身进来,到了傅念君chuáng边,婆媳两人视线相对,傅念君才总算看清了舒皇后一贯以来沉着的外表下隐藏的沉痛。
“念君,你今天先歇在这里吧,别怕……”
傅念君点点头,回握住了舒皇后的手。
在移清殿歇的这一夜傅念君当然没有休息好,但是舒皇后的样子她也看在眼里,原本最近的事便让她忙得不胜其烦,可想而知接到这个消息后她心理上承受的压力,傅念君不想因为自己再给婆母增添麻烦,何况她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是淮王府的女主人,无论何时,她都不能忘记她的责任和义务。
傅念君整理好心qíng出宫,在路上正好遇到了进宫的齐王周毓琛。
周毓琛显然也是知道了消息,对上傅念君的神色有些尴尬,反而是傅念君,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先朝周毓琛打了招呼。
这些天周毓琛一心都扑在三司胄案和军备营里,突火枪的研制已经远在傅念君的想象之上,周毓琛本来能力就不弱,如今又无人掣肘,做起事来自然方便,甚至他已经打算让工部建立新的火药作坊,东京城里原本就有大量烟火爆竹铺,材料丰富,火药作坊筹备也能因此得心应手。当然突火枪的事现在仍是保密的,而皇帝知qíng,甚至因此大为夸奖周毓琛,这些消息,傅琨也多少透露给傅念君听过。
这是让她有心理准备的意思,周毓白如果再不回来,储君之位便马上要落在周毓琛身上了。
现在很多人都认为周毓白确实是回不来了,那这位齐王殿下不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有疾的滕王和崇王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了。
周毓琛也是怕傅念君多心,因此面上才有点尴尬。
“弟妹,七弟的事,你先放宽心,你现在还是应该为孩子多考虑。”
傅念君微笑:“六哥放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何况,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自然。”
周毓琛点点头,看着她这样的神qíng,突然有点动容。
傅念君回到府里,没想到周毓琛却还是让裴四娘过来探视了,带了很多东西,裴四娘如今倒是对傅念君没什么怨恨了,何况傅念君遭遇了这样的事,她如果还幸灾乐祸就太没有人xing了。
那是淮王周毓白啊……
她恍惚间也会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寿chūn郡王,闻名遐迩的寿chūn郡王,他站在花园里,她当时就想,天下竟有那样美好的少年郎君,让人连近一步都觉得是亵渎。
可是这样的少年郎君,也许就这么葬身雪谷了。
周绍懿是唯一一个大哭的,她攀在傅念君的膝头上,一遍遍地问她:“七婶,七叔真的死了吗?他们为什么都说七叔死了?为什么,他明明答应我要回来的,明明才几个月……”
傅念君攥紧了拳头,bī自己不能流泪,流泪代表什么?代表她也觉得他死了,怎么可能,她的丈夫这么聪明,他能够dòng察每一个人的心思,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落入了周绍雍的圈套。
她没有流眼泪,因为她知道他还活着。
裴四娘劝不住周绍懿,直到他哭得睡着,才将他带回了齐王府。淮王府现在根本住不了人,所有人都像是一夜之间失声了,像一具具行尸走ròu般。
傅念君bī迫自己喝保胎药,按时吃饭,哪怕一点胃口都没有,可她却表现出了远胜于所有人的镇定,甚至晚上挑灯看账本,连下人们的月例钱都没晚发一天,这让江埕都惊住了。
淮王妃的坚qiáng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第680章 追击
但是好消息并不会因为傅念君的冷静和坚持就造访淮王府。
相反,京城里依旧洋溢着打了胜仗的喜悦,皇帝也大大加封了这次有功的功臣们,甚至傅家也受了封赏,或许是为了照顾淮王府的qíng绪,皇帝并没有多加赏赐,淮王府内外更是在这段时间安静地诡异。
这天,郭达回来了,带着疲惫不堪的张九承。
一进门,郭达就泪流满面地跪倒在了傅念君面前。
“王妃,对不起……”
他的声音就像破铜锣一样,沙哑地刺耳,不知已经赶了几天路了。
傅念君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绪平复下来,然后让芳竹给郭达递了一大壶温茶,让仪兰给他递了热帕子净面。
她在这个时候还是有条不紊的,郭达看过很多武将家里的媳妇,知道丈夫有可能回不来,哪个不是疯了似地大哭,只有傅念君,这么平静。
郭达不敢和半昏厥的张九承一起去休息,他顶着通红的眼睛、cao着破锣嗓子将前因后果基本都复述了一遍。
与西夏人的大战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之前西夏人倾巢而出打算围困渭州,甚至不惜动用潜藏了很久的棋子制造出渭州内乱,想来个里应外合,却没料到周毓白火速在渭州控制住了局面,而枢密使王永澄等人还都不在城内。
偷袭渭州不成,西夏人就想抓住淮王妃做人质,顺便将鄜州吃下作为后方再与渭州成对峙之势,谁知又被傅念君带人死守住了,后来等渭州平定,周毓白反而和王永澄、狄鸣等人里应外合,来了个huáng雀在后,让西夏人死在自己的圈套里,几万能够山地行军的jīng兵几乎全军覆没,剩余军队在鄜州周围也损失不少,傅念君走后,周毓白等人回到渭州重整了军队,与西夏人进行了最后一场战役,西夏人此时已经军心溃散,加上军中又长有传闻,宋人军中有“天神”相助,竟是几次大小规模的会战下来,宋军发现西夏人的战斗力也不过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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