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宸妃已经哭得花了脸,见他过来,扭头就扑过去,抓着他的袖子乞求道:“皇上救命啊!求求您了,传太医,先传太医好不好!”
皇帝却仿佛也根本就没看见她,仍是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西陵丰呈现在他跟前的侧脸,走过去。
“你——”他勉qiáng开口,声音却有些不稳,缓了一下,又道:“抬起头来!”
西陵丰闻言,像是犹豫了片刻,然后,他抬头,转身。
因为失血,他的脸色苍白的有些过了分,他却仍是紧抿着唇角,一语不发,和皇帝匆忙对视一眼,便就一撩袍角,艰难的就要跪下。
而此时,皇帝已经飞快的打量完他的脸。
说他是宸妃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甚至于再细看,皇帝更是意外的从他的五官眉目间寻到了些许自己年轻时候的风采。
也许真的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即便只是一个奴婢的片面之词,即便只是有这么一点的迹象,那一瞬间,皇帝的心里突然掀起莫大的波澜,对站在眼前的这个陌生人,直觉的就有了一种亲近的感觉。
所以,几乎是出于下意识的,他先一步抬手,拦住了西陵丰将要跪倒的动作。
huáng嬷嬷看在眼里,心底霎时一片冰凉。
宸妃是真的心疼又着急,这时候又已经扑过来,拉着皇帝的胳膊再度乞求:“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所有的罪责,臣妾都愿意毅力承担,丰儿他伤得很重,求您了,快传太医啊!”
这时候,还站在大门口看热闹的裴影夜就代为提醒梅正奇道:“人命关天,何况贤妃娘娘也一并伤着了,还是先把太医请过来吧!”
他话音才落,皇帝已经扭头吼过来了:“都还愣着gān什么?把贤妃也一并扶进去安顿!”
“哦!是!”梅正奇答应着,忙不迭叫人去请太医,又吩咐人赶紧把陆贤妃挪到屋子里去。
陆贤妃是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西陵丰倒是没用人扶,一直自己捂着一半的伤口站在那里。
再看向裴影夜和齐崇等人的时候,皇帝就有点不耐烦了。
齐崇笑了笑,拱手道:“看来陛下是有家务事要处理,那小王和魏皇陛下还是先行告退,自行去赏灯吧!”
皇帝也无非就是这个意思,他的脸色不好,点头,还是尽量和气的道:“你们姑且随意吧,改天朕会另行设宴,招待二位的!”
“越皇陛下客气了!”裴影夜淡淡的道。
他也没有要留下来看热闹的意思,转身就和齐崇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因为是在大越的皇宫,他们进宫的时候带的人都不多,裴影夜除了身边一个贴身的侍卫,另外还带了八名近卫,而齐崇,则是只带了四个心腹的侍卫。
裴影夜面无表qíng的转身就径直下了台阶。
陆嘉儿本来是一直站在门外的,此处光线昏暗,她是目光追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最后咬着嘴唇,留了下来——
如果里面出事的是别人,她是可以找借口直接避嫌的,但是陆贤妃受了伤,她就算不想管,却也必须留下来看后面事态会怎么发展,万一事qíng闹大,要连累到陆家了,她好歹能掌握第一手的消息,及时通知家里做出应对的。
“姑母!”这么一想,她就一咬牙赶紧奔进去,帮忙抬陆贤妃进去:“你们当心点儿!”
这边裴影夜和齐崇先后从嘉和宫里出来。
他们两人之间没什么私jiāo,又何况大越皇帝有拉拢北魏而打压南齐的意思,所以两人之间就格外的生分。
只是此时走在一处,大家都是场面上混的人,也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没想到这越宫之内的戏码如此jīng彩,小王突然开始觉得不虚此行了!”先开口的是齐崇,语气中颇有几分调侃的意思,他侧目去看裴影夜,又道:“却不知道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裴影夜的面容冷峻,态度也极冷淡,这时候却是突然止步。
他转头,看着齐崇,依旧是面无表qíng的道:“难道你事先会不知qíng?”
他那眼神太冷静,太理智了,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带上探究的色彩,内里意思已经十分分明。
齐崇眼底淡淡调侃的笑意也跟着敛去。
裴影夜道:“就算不是这位安王殿下亲自出面,他的那位母妃也该找过你吧?”
齐崇一直都觉得这人是心机深沉的,却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因为一时之间估摸不透他的心思,索xing也不打算bào露太多,便就没有接茬。
裴影夜却不介意,只仍是说道:“他们母子来势汹汹,并且蓄谋已久,但是毕竟他们远离京城多年,在这朝堂之内没有太深的根基,这种qíng况下,他们想要力挽狂澜,拔得头筹,自然需要笼络一些势力来结盟帮忙的,他们既然没有选我,那就自然会去找你,纵使你们目前为止还没有合作,齐太子你此次前来,难道不是为了探他们母子的虚实,以便于待价而沽吗?”
齐崇是听到这里,才终于释然一笑。
既然裴影夜把话挑明了,他也就不刻意的回避了,也是正视对方的目光道:“这么说来,魏皇陛下是已经和昭王西陵越站在一起了?”
即便是在不知道裴影夜和沈青桐之间的关系的前提下,因为曾经西陵越有替北魏拿下了叛臣梁王,并且还差心腹去给裴影夜送了个人qíng,有了这重关系在前,宸妃母子要考虑拉人结盟的时候也会权衡,会优先考虑南齐的。
齐崇说着话,也多有试探的意思。
本以为裴影夜会否认,或者至少是打马虎眼,但是出乎意料,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就又重新举步,径自往前走去,那qíng形——
却又更像是默认了。
齐崇微微皱眉,没再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的侍卫凑上来,也是神色凝重的道:“昭王西陵越真的已经拉拢到了北魏皇室的同盟吗?那这位魏皇陛下又是什么意思?”
好歹,是该演示一下,别这么容易就承认了吧。
“他刚才有承认吗?”齐崇盯着裴影夜渐行渐远的背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那侍卫还在琢磨他这话的时候,又听他话锋一转,冷然道:“他这是在警告本宫呢!”
就算裴影夜还没和西陵越结盟,但至少可以判定,他是有这方面的倾向的,而他刚才的这些话,这种态度,又分明是在警告他齐崇,警告他不要往大越的夺权之争里面搅和。
这边的嘉和宫里,宫人们小心翼翼的把陆贤妃抬着进了大殿。
然后,西陵丰就转向了宸妃道:“母妃这里有没有金疮药?先拿来,给儿臣和贤妃娘娘应应急!”
宸妃刚才是急疯了,吓傻了,这时候才如梦初醒,赶紧点头,擦了把眼泪道:“有!迎萱——”
“是!奴婢这就去找!”迎萱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后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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