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王府,到底不是听沈青桐做主的。
何况,给她身边安排人的事就连裴影夜都没自作主张的提。
赵刚知道自己逾矩,故而这话说出来的时候就有些忐忑。
“那你就把人送来吧,直接跟周管家说一声,让他带过来给我就行!”沈青桐略想了一下就点头应允。
她做这些安排,虽然没和西陵越商量,但也完全没有在他面前遮掩的意思。
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些事qíng本来就瞒不过他。
其实平心而论,赵刚心里是有些忧虑的——
西陵越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即便裴影夜没有恶意,但是在他的王府里,他的王妃身边用的全都是别人的人,至少事关他男人的尊严,按照常理来讲,他多半是不会答应的。
但是沈青桐既然有意这么安排,赵刚就也不好质疑,只就暂时忽略掉西陵越方面可能会有的反应,一一应下她的吩咐。
“行!不过她们都是粗人,恐怕得缓两天,属下先安排她们学学王府里的规矩!”赵刚道。
王府里能有什么规矩?不过就是顺着她,再别招惹西陵越罢了。
沈青桐心中颇为自嘲,却没反对:“好,都听你的安排。我这里暂时没什么事,你去吧!”
“是!属下告退!”
木槿从厨房端了乌jī汤回来的时候赵刚已经走了。
她推门进来,把汤盅放在桌上,就拿了瓷碗给沈青桐盛汤:“奴婢现煮的jī汤,耽误了一些时候,王妃饿坏了吧!”
沈青桐本来正在假寐,这时就自己撑着身子坐起来。
木槿忙放下碗,过来拿软枕给她垫在腰后。
沈青桐这几天其实没什么胃口,不过不管的饭菜还是补品都不少吃。
木槿服侍她喝完汤,又帮她挪到了chuáng上休息,彼时已经是日暮时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口fèng隙在地面上落下一道细碎的影子。
沈青桐道:“把窗户打开吧,我透透气!”
“可是——”木槿却是担心。
沈青桐道:“这大夏天的,而且今天外面又不见什么风!”
“那……好吧!”木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顺从的去把窗户打开了一扇。
她转身回来端着托盘出去:“王妃先休息,奴婢先把这送出去,小厨房那边已经在做晚饭了。”
沈青桐没做声。
木槿端着托盘出去,走到门口刚要开门,房门却是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木槿连忙后撤。
西陵越径直走进来。
木槿的第一反应是仓促的回头去看沈青桐。
但是出乎意料,这一次沈青桐没有扭头装睡,她只是很平静的说:“木槿你先出去吧!”
有些事,迟早都要面对,至少应该庆幸,比起来出去道听途说,他还是愿意当面来听她自己说的,不是吗?
第372章
木槿心中忐忑,又看了她一眼,方才犹豫着小声道:“是!”
她走出去,小心的带上门,想了想却没敢走远,直接把托盘放在了旁边回廊的栏杆上,自己则是等在了台阶的下面。
房门在背后合上。
西陵越举步往里走。
沈青桐元气未曾回复,这时候就没下地,只是靠着软枕坐在chuáng上。
西陵越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孔,心里突然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以往的无数次,仿佛只要是出了事,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愤怒,当然,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冲着别人,也偶有几次是跟自己怄气的。
但是这一次,却莫名其妙的连发脾气的心qíng都没有。
皇帝和云翼他们都以为他是为了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痛心,其实毕竟是盼了那么久的第一个孩子,突然就这么没了,他也的确是觉得痛心和不舍的,但是在那一瞬间的惊痛过后,他却更清楚的意识到如今真正让他觉得痛苦不安的原因还是沈青桐。
有很多曾经被他忽视掉的线索,一瞬间都形成了清晰的脉络呈现眼前,一桩惊天的丑闻呼之yù出,沈青桐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要正面面对,而他——
居然是那般惧怕去面对这一桩旧事和真相的。
说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为了逃避,这两天他便就这样屡次的裹足不前,不让自己有正面接触她的机会。
以往总是嘲笑别的懦弱和自欺欺人,但如事到临头才突然明白了那种感觉——
若不是舍不得,若不是爱到了极致,若不是有这般那般不得已的理由,又有谁会掩耳盗铃的去骗自己?
可是眼下沈青桐的动作太快,已经容不得他再继续逃避了。
西陵越举步过来,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这双腿此时仿佛有千斤重。
一边走,他心中且在酝酿稍后的开场白,可是无论怎样安慰的话都觉得苍白。
他看着她,眉头深锁。
沈青桐却直接忽略掉他眼底的qíng绪,已经果断利索的开口道:“王爷是想问常贵妃的事吧?”
西陵越被她抢白,千万种qíng绪绕心头舌尖上,那一瞬间就只觉得苦涩。
他飞快的定了定神,原是想去坐到chuáng边的,可是这会儿还不到就寝的时辰,沈青桐虽是在chuáng上休息,却是只是靠着chuáng柱坐在最外沿。
她并没有移动的意思。
西陵越略一迟疑,最终一撩袍角,在前面的圆桌旁边坐下。
他想起那夜她对他提过的那件事:“那次你跟我讲镇北将军罹难的始末,其中——还有另一半的真相,是吗?”
那时候他的心中其实并非完全没有疑虑,毕竟沈青桐那么个gān脆火辣的xing子,如若皇帝真是只因为猜疑就谋杀了沈竞的话,她怎么都不该忍气吞声,甚至还嫁给了他了。那时候她说沈竞和裴影夜之间并无jiāo易,他就只是留了耳朵随便一听,心里的想法并不重要,只要她不胡搅蛮缠的索要所谓的“公道”,甚至要求替沈竞翻案,那么——
那就不过一桩旧事而已,他也无须过分在意。
此刻旧事重提,西陵越突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懊恼。
沈青桐面上表qíng平静,并无波动,她说:“他亲自率人设伏谋杀我父亲是时候,我没有冤枉他一个字,只是那时候我并未把那个他放在我父亲身边的内应的名字告诉王爷!”
所有的真相,几乎都已经赤luǒluǒ的摆在那里了。
西陵越知道这样的当面求证就只是个仪式,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这场对话继续下去——
既然皮ròu之下的伤口已经结痂腐烂,那么就必须要把这一层坏死的皮ròu彻底撕掉,即使再痛,也唯有如此。
他从来就没发现原来有时候仅仅是说几句话就能把人折磨的心力jiāo瘁,却还是qiáng自镇定的开口:“所以常贵妃真的就是你——”
“她不是!”没想到沈青桐却突然失控,大声的打断他的话。
她的眼睛通红,那一瞬间的表qíng更是近乎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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