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朕住嘴!”他怒喝一声:“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们眼里还有朕吗?”
宸妃这时候正在心慌,立刻就闭了嘴。
常贵妃却是冷哼一声,然后才上前一步,提着裙子给皇帝跪了下去,神色凛然道:“骨ròu连心,臣妾也无须多言,相信皇上自会替卫儿主持公道!”
这么一说,就又激得宸妃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她张了张嘴,才要顶回去,但无意间瞥见皇帝的脸色,终是掐着手心忍住了。
皇帝转身从那屋子里出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目光冷然又威严的扫视一圈这院子里跪着的其他人,道:“方才这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众的奴才跪在地上,使劲伏低了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一时间场面沉寂,没一个人开口说话的——
宸妃的人是心虚,因为他们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对宸妃很不利,而昭阳宫里的人则是因为常贵妃事先的吩咐也没有明确的暗示,她们不敢贸然开口。
皇帝正在气头上,耐xing几乎没有,等了片刻,见到没人开口,就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都不会好好说话是吗?是要bī着朕对你们用刑了你们才开口?好一群奴才,你们还当真是朕的好奴才!”
言罢,一招手:“来人——”
“皇上饶命!”话音未落,人群里顿时躁动起来,一个昭阳宫的小宫女膝行上前,趴在地上,倒豆子似的道:“皇上,不是奴婢们不说,实在是奴婢们也不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前宸妃娘娘突然驾到,得知贵妃娘娘在这间屋子里就硬闯了进来,还下令把奴婢们都赶了出来,后来……后来奴婢们在门外听见两位娘娘争执,又听贵妃娘娘喊人,再进去的时候……”她说着,声音就迟疑着弱了下来,停顿了片刻才又鼓足了勇气继续说完:“那时候已经出事了。”
西陵越是相信常贵妃的手段的,本来这件事对他来说也不算事不关己,见那宫女的声音吞吞吐吐的弱了下去,他就开口追问道:“哦?那当时的qíng形具体如何?”
“这……”那宫女伏在地上,偷偷抬眸看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宸妃却知道不能叫她说下去了,立刻开口抢白道:“皇上,都是常氏这个贱人陷害臣妾的,是她硬把一根发簪塞到臣妾手里,并且趁臣妾不备硬拽着臣妾行凶的。”
常贵妃听了笑话一样的冷笑道:“所以你是为了配合我设局害你,还主动清场,把人都关在了外面?”
宸妃又被她噎了一下,涨得满面通红。
跟过来的那个几个朝臣都用古怪的目光打量她,让宸妃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宸妃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西陵丰见势不妙,也一撩袍角跪了下去,拱手道:“父皇,这件事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母妃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她绝对不会做出于法理不合的事qíng的。六皇弟无辜bào毙,也唯有查明真相才是对他在天之灵最大的安慰和补偿,儿臣听这宫女的证词当中自相矛盾之处也是颇多,还望父皇细查,切莫仓促定案,至少——是要死者公道的!”
皇帝本身就是怀疑常贵妃的。
他冷着一张脸,目色yīn沉的又扫视一圈院子里跪着的奴才。
康嬷嬷憋了半天的劲儿,终于鼓足了勇气,爬出来磕了个头道:“皇上,奴婢也相信宸妃娘娘的为人,当时的qíng况的确是有蹊跷的,奴婢们听到争吵声进去的时候,两位娘娘的确都在六殿下的chuáng边,后来贵妃娘娘把我们娘娘推开的时候,奴婢们才看到凶器和血迹……”
宸妃看到有人替自己辩解撑腰,终于不再像是原来那么慌乱了。
而西陵丰飞快的思忖了一遍整件事qíng的来龙去脉,忽而发现了一个疑点:“母妃怎么会突然过来昭阳宫了?”
宸妃一愣,随后就是眼睛一亮,赶紧道:“皇上!这件事绝对是常氏的一个yīn谋,今天一早,臣妾本来是在嘉和宫等着早朝之后丰儿带他的新媳妇过去敬茶请安的,可陆氏的婢女却慌里慌张的跑过去说陆氏进宫之后被她qiáng行带来了昭阳宫!”
她说着,突然就有了底气,抬手一指常贵妃,气势汹汹的道:“臣妾是怕陆氏不懂宫里的规矩,在昭阳宫里有所冲撞,这才赶着过来要人的。”
皇帝的目光冷冷的横过去,盯着常贵妃道:“陆氏被你扣了?”
常贵妃简短的回:“没有!”
宸妃急于脱罪,等也等不得的道:“陆氏的婢女为证,是她亲自出面,半路拦截带走了陆氏的,皇上叫人搜查昭阳宫,找到了陆氏,可以听她怎么说!”
说话间,陆嘉儿的那个丫头也已经膝行上前,叩首道:“奴婢可以作证,就是贵妃娘娘qiáng行带走我家小姐的,求皇上救命!”
皇帝的目光再次移过来。
常贵妃面不改色:“宸妃和安王这是仗着人多势众吗?说来说去,证来证去,横竖都是你们一大家子的话!”
宸妃愤愤然的瞪她一眼。
那丫头又道:“我们家小姐的轿子被贵妃娘娘拦截,当时抬轿子的四名内侍也可以作证!”
皇帝侧目。
梅正奇立刻会意,打发了一个小太监去办。
这一次,皇帝没再问常贵妃的意思,直接命令道:“给朕搜查昭阳宫!”
“是!”一队侍卫立刻领命,各间屋子的四散寻找。
宸妃又剜了一眼常贵妃,这时候眼中就带了势在必得的狠厉。
常贵妃却是理都没理她,反而正色的望定了皇帝道:“皇上这是已经信了她梅雨秋对臣妾的指控了吗?”
皇帝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未置可否。
常贵妃就讽刺的冷下了一声道:“别说今天这里找不到那个陆嘉儿,就算真的是臣妾曾叫她过来说过话——不管他们这么说,皇上还是相信宸妃多过相信臣妾是吗?不管宸妃身上有多少疑点,就算她手持凶器,满手鲜血的在卫儿的病chuáng前被人当众撞破,皇上也是宁可相信这一切都是臣妾的设计和yīn谋?你就只肯朝着这个方向追查了是吗?”
一开始,她的语气还带着颓废的自嘲,可是说到了后面却又突然激动了起来,成了声声的质问和控诉。
宸妃憋了一肚子气的气,可这时候仍是心虚——
她不敢当众再辩,就怕常贵妃又当众抖出她和陆嘉儿合谋设计西陵卫又间接陷害沈青桐小产的那桩旧的纠葛来。
其实她的心里很忐忑,实在不确定陆嘉儿出面之后会把事qíng计划到怎样的局面,但现在走投无路,只能尽量的摆出常贵妃居心叵测的证据里,力求从这桩杀人案里头脱身。
常贵妃的用词犀利,几乎是血淋淋的直切要害,皇帝听得更是心烦意乱,没好气道:“既然你问心无愧,又心虚什么?”
说完,冷冷的别开了视线,不再理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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