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吩咐人熬了粥。
他端过粥，亲自喂她。
她一口一口的吃完，吃完倒头便睡。
四爷一晚上都守在她身边，哪里都没去，薛芳华过来看了两次，不知是看四爷还是看袁秧。
袁秧这一觉，睡得很长，睡得很沉，沉得连南生都没梦到。
醒来，一室阳光。
脑子里忽然飘过一句偈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神雕侠侣》里说，郭襄听到这四句偈言，不由得痴了，如何才能离于爱，如何能无忧无怖？
如何能呢？
冰雪聪明如郭襄尚且不能，何况她哉。
四爷走了进来，看见她醒了，不由得眉头一展。
“小秧，你醒了，我让厨房熬了粥，起来趁热喝。”说罢，便伸手去抱她。
她习惯没大没小的你你我我，他也懒怠自称爷了，反正，她又不会因为他是爷而不逆许他。
袁秧闪到一边，躲开他的手，自己爬了下来。
正文卷 第336章：不敢骚扰爷
四爷把自己空空的双手收了回来。
袁秧出门便想回寒烟阁。
四爷看着她倔强的身影，不由得火气又上来了，“你去哪里？”
“不敢骚扰爷，奴婢回寒烟阁。”她一边说，一边脚步不停。
他两步向前，一把将她拖了回来，“给爷好好坐在这里，把粥喝了。”
她也不看他一眼，坐下来，端起粥就喝，喝得又快又急，当中还呛了好几口。
四爷隐隐的火气，越烧越旺，这女人，从昨天开始，就不正常了，就开始跟他杠上了！
“慢慢喝，不准喝那么快。”四爷憋着火气，又沉沉吐了一句。
她动作听话的慢了下来，如木偶一般，不带一丝感情。
他看得光火，又无法发火！
这女人，最是知道怎么折磨他！
袁秧一板一眼的把粥喝完，凉凉道，“喝完了，四爷，奴婢可以回去了吗？”
“不行，吴嬷嬷，把药拿进来。”
外面守着的吴嬷嬷，利索的把药端了进来。
袁秧一看，便明白了，他知道她没喝药，现在，要亲自盯着她喝了！
噬骨的疼，排山倒海，漫遍全身，痛得她身子一抽。
她眸子一闭，忍受着从心底深处翻滚出来的巨大疼痛，好一会，才睁开眼，微微抬起了下巴，“爷，奴婢不喝药。”
“由不得你，小秧，喝了。”四爷嗓音冷冷。
她一点都不想再哭，昨天已经哭到没了泪，可此刻，听见他冷得彻骨的话，眼底的雾气还是迅速聚拢，泪珠如断线的珍珠，一滴一滴砸了下来！
这是他的孩子，他的还没成形的孩子，他就要这么狠心的亲手杀了他吗！
“爷，我不喝，我不喝，好不好？”
泪水很快便糊了一脸，她嗓音软了下来，她求他，她求他了！
看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淌满的泪水，他心悠的一疼，痛得呼吸都顿了一顿！
抬手擦了擦她的泪，咬牙道，“小秧，乖，喝了，嗯？”
她胡乱的摇了摇头，泪如雨下，一串儿一串儿的往下掉，小小的肩膀耸动着，抽得一顿一顿的，仿佛随时都会噎死过去。
四爷痛得仿佛心都被生生摘掉了一般，一把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膝头上，颤声道，“小秧，喝了，爷都依你！”
她重重的闭上了眸子，移开了脸。
她一个贱婢，只配给他玩乐，不配给他生孩子，她再坚持又能怎样，府里他说了算，她不过是一个奴儿，爷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生不如死，就有一千种方法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爷，是不是我不配？”她睁开了眸，颤声问，红肿的眼里，泪水还是滚珠般涌出。
四爷双唇紧抿，同样血红着双眸盯着她！
“好，我喝，爷，你真残忍！”她冷笑一声，布满泪水的小脸如一朵还没绽放就凋零的花朵，决绝又哀怨。
手一伸，把那碗浓浓的黑药端了过来，眸子一闭，放在了唇边。
唇边才沾上苦涩的黑药，下一秒，便听见砰的一声，瓷碗破碎的声音，她悠的睁眼，两手空空，药已经被打翻在地！
四爷阴沉着脸，两人衣裳上都是药渍斑斑！
正文卷 第337章：两难的选择
袁秧泪眼朦胧，冷冷道“爷，打翻了这一碗，我可就没勇气再喝第二碗了。”
“好了，爷说不喝了！”
四爷卷起她的身子，把她抱进了沐房，冷声道，“嬷嬷，让人备水，爷要沐浴。”
震颤中的吴嬷嬷赶紧旋身走了出去。
四爷历来说一就是一，从来没有为谁改变过主意，现在，倒是因为这姑娘改了一回主意。
四爷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就一手拍掉了那碗药，这孩子不能要，可，看见她满脸的泪水，决绝哀怨得仿佛就要死去的样子，他的心，也痛得仿佛被钝刀砍一般！
最终还是舍不得让她喝！
她要怎么办，这孩子要怎么办，他一点都没想好！
他做事，从来都是做一看二想到三，可，此刻，他一点都没想好要拿她怎么办？
过往种种，再艰难的局面，他都能很快就拿捏好下一步该怎么走，可，现在，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无措的感觉！
沐房里很快准备好了热水。
他把她抱进去，一点点除开了她的衣裳，把她放进了木桶里。
自己也脱衣走了进去，两人一同清洗干净，才出来。
她像个断线的木偶一样，眼神空洞，面目苍白，被他如婴孩一般抱出来，放在了床上。
她扯过被子便躺了下来。
四爷定定看了她一会，帮她轻轻扯了扯被子才出来。
吩咐吴嬷嬷，药打碎了这事，一个字都不许说。
吴嬷嬷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转身又去后花园找了单先生。
单先生听罢，摸着胡子，半晌不语。
照说，这孩子来得还真不是时候。
姑且都不论，还跟王御史有过约定呢，出言反尔，可是为君之道的大忌。
“想留也不是不行，就看爷舍不舍得？”单先生眸光灼灼，亮得吓人。
“先生请说。”四爷双眸血红，昭示着他极致的烦乱。
“让小秧跟别人成亲，这孩子就可以保下了。”单先生盯着四爷的眸子，快速的说了出来。
四爷眸子一沉，整个人像被瞬间剜了心一般，痛得身子一抽。
他早就隐约想到，只是不敢不愿往深里去想，他竟然也有害怕面对现实的时候！
“先生，我要想想，好好想想。”他的一双眸子，红得吓人。
“嗯，好好想想，但，大事上，做决定要快，还有，最重要的决定，要尊重内心的感觉！”单先生一字一顿。
尊重内心的感觉。
四爷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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