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云淡风轻的样子，暗则字字诛心。
翠绿嘴皮子功夫没有常年跟随在顾云儿身边的流珠那般好，她甩袖作罢，气鼓鼓地说道：“贱婢，你这是用什么语气在对我说话，等我回去禀告大小姐，看她怎么处置你私自给这贱人送饭的事！”说完咬牙切齿地离开。
见翠绿那张被说的又白又青的脸，流珠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声骂道：“小东西，跟我耍嘴皮子还是嫩了点。”
“看你挺天真的，没想到头脑转的挺快，说话也利索。”顾烟云重新打量起流珠的模样，发现她唯唯诺诺却又誓死相随的表情上多了许多精明，果然是顾云儿一手*出来的人，可惜她错就错在利用流珠的妹妹威胁她。
“三小姐。”她脸上的精明和得意感瞬间消失，像个做错了事被大人抓住的孩子低下了头。
“你这是干嘛，我只是就事论事夸你而已。”她双手撑在身后，脸上却毫无笑意，两道柳眉微蹙，看起来却是有些凶巴巴的。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见流珠也生怕自己被怀疑误会的样子，她连忙不动声色的解释道：“我说过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只是她现在真的笑不出来，一直都是拉着一张蓝，语气也不是特别活跃，当然会让人误会了。
流珠感激地点点头，看了眼地上散乱的事物，她心疼的跪在地上将被踢碎的瓷片捡了起来，郁闷道：“哎，这下好了，姑姑得让奴婢赔钱了……”
“不过，三小姐放心，无论奴婢做什么，都会想方设法让三小姐逃出顾府的。”
“哼。”顾烟云背靠在墙边嗤之以鼻地冷哼一声：“逃？往哪逃，我可是顾家的嫡女，逃到哪都只是顾家的嫡女三小姐顾倾。”她心里觉得冰冷，对这个顾家上上下下的人已经没有了半点情谊，这些人虚伪得令她作呕。
顾烟云原本以为将军府出身的人都为人耿直豁达，没想到真是事与愿违，这个冷冰冰的顾府，她宁愿不要。
“去找苏公子，他一定会帮小姐的。”流珠也不再四处张望一番，直接点了点头。刚才被翠绿那么一搅和，倒是让她没这么紧张了，索性大方地跟顾烟云交谈起来。
见流珠这么大方地久留此地，顾烟云疑惑道：“怎么，还不走？”
“反正都被翠绿发现了，还不如跟你多说说话，说不定奴婢就活不过今天了呢？”她笑得很坦然，看得出她早已经把生死置之身外，心中满怀的是不顾一身的奋斗。
“你妹妹真的很幸福，虽然身为奴婢没有自由，却有一个你这么为她操心的姐姐。可我呢，虽是顾府的嫡女，但没权没势也没有才华，兄弟姐妹欺负我也罢，到最后竟连亲生父亲也想除掉自己……”
顾烟云闭上双眼，那些画面历历在目，让她夜不能寐，食而不安。
“三小姐不要再为这些不值得的事情忧心了，奴婢定会帮助三小姐的。”
见流珠诚恳的表情，顾烟云却仍忍不住想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助我，我在我自己身上都看不到任何未来。”
流珠一听毫不犹豫行了一礼回答：“奴婢说过，为了妹妹，为了以后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堪，所以奴婢不得不孤注一掷。”
好一个流珠，一个丫鬟竟能有如此细腻的心思，顾烟云都快要怀疑这个奴婢聪明又有志向，是不是戏份都要比她这个女主重了。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她双手环胸颇有兴致，可面色依旧不改没有半分笑容。
问到这个，流珠似乎有些生气，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想了想这才回答道：“三小姐有所不知，翠绿本事奴婢手下的一名粗使奴婢，可不知怎的大小姐突然让她监视起奴婢的行踪，直到奴婢那一次找到三小姐……那个翠绿不知道添油加醋说了些什么，竟就这么一举将我顶了下去！”
☆、097：该来的总会来
流珠气氛地捏紧了双拳，肩头轻轻一颤，她才突然清醒过来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意识到自己失礼忙说道：“不过奴婢也不稀罕这个，只是若是当初没有被降职，现在放小姐出府并不是难事，可如今却连这小小地铜锁也没资格打开了。”
说完她轻声谈了一口气，转身望向这个荒废的园子的另一个侧门。
顾烟云伸着脖子往她看的方向望去：“是时候该来了吧。”
“要不，我陪你演一场戏？”她挑了挑眉，面若玄霜。
流珠转过头来，神色波动，眼中流光转动郑重点头。
……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不过几句话，便见顾云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进来。
顾烟云见到她走来，心平气和地行礼道：“大姐今日真是好兴致，难道是来看妹妹的吗？妹妹好生受宠若惊呢。”她的神色并不柔和，只是平淡的。
顾烟云逼迫自己强压下心头的不快与憎恨，仍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流珠也同时低头行礼，没有一点心虚地样子：“大小姐金安。”
似乎顾云儿并没有打算让两人起来的意思，她盯着顾烟云忽然转变的样子，一双狡猾的丹凤眼中不知在寻思着什么。
顾烟云抬眼皮悄悄打量她的神色，见她如此果然和试想的一样，她会吃惊。
“三妹今日脾气见好了？可大姐才不会相信你这虚情假意的样子，难道你这么快就会忘记脉儿的死？”她妖娆一笑，走到流珠身边，却并没打算搭理她，仍是让她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哪里的话，大姐多虑了……一个。”顾烟云顿住了，她本想说一个奴婢而已，却硬是说不出口，这种想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再复仇实在不易，本以为该放聪明点说些漂亮的话，可现在真要自己说出来却真的是难以启齿。
她顾烟云还做不到那么没心没肺的样子，脉儿是陪着她从小长大的，这样的仇她不能不记得，这样的恨将一直铭记于心，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顾云儿所赐。
暑风抖动，扬起了两人的衣裙，顾云儿拢袖被吹得鼓鼓的，她毫不在意地站在那，看着顾烟云的神色越发深意。
两人仅隔一道木门，浓浓的*味充斥整个破败的园子。
“翠绿，把她带到我宅子去。”她不削地将视线从顾烟云身上挪开，垂眸看了眼低身的流珠。
“你胆子可是越发见长。”
流珠低头：“能为大小姐做事，怎么能没写胆识？”她勾起嘴角，笑意莫名。
顾烟云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流珠现在的表情，她甚至差点以为流珠要叛变，不过现在叛变又有什么用呢，或许是有什么新的打算。
流珠身上的那丝精明简直是隐藏得太好了，一个小小丫鬟竟有如此谋略与勇气，当真让人惊讶。
到底是什么，促就了如今的流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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