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常以脚伤之由留在房间暂且休息,接着就趁所有人不注意,拿了报复趁乱逃走。小常去厨房顺了几个馒头备着路上吃,哪知就听见有人大喊捉贼,惊得小常四处逃跑。不过,小常说有毒,也不是胡乱所说。有毒的不是小常手里的馒头,而是这谢家所有的吃食。
他的师父说了,身为一名盗贼,他拥有最灵敏的鼻子,这是老天赏饭吃的能力,多少贼希望自己也有一个灵敏的鼻子。一只灵敏的鼻子可以第一时间嗅到危险的来临。不过师父总说他笨头笨脑,有天赋也干不成事。师父说的很对,他就是笨,否则也不会傻到去偷山贼的东西。
可是师父又说,盗亦有道,所以他劫富济贫去偷山贼的有错吗?
小常深感委屈,现在好了,他刚出道就金盆洗手,和师父学的本领彻底用不上了。
洞外没了声音,小常准备离去,可这时,谢虞拉住了他。
小常戒备:“你想做什么?我说了,我不是贼。”他金盆洗手了!
“腿腿伤,虞,药药有。”你的腿受伤了,我有伤药。
说出这句话的谢虞内心复杂,他不是个孩子,饭饭内内药药这种叠字句式……那是只有孩子做的事。
何况,谢虞的孩童时期成熟得不像个小孩,从来不曾这样撒娇过。当初孤儿院的婆婆都说谢虞是所有孩子里最好照顾的一个,不哭闹聪明听话,如果不是样子是小孩,没有人会把他当成孩子看。就连婆婆和他说话,常常也会忘记这是个孩子。
“你……是要给我看腿?”
谢虞点点头。刚才,他不小心摸l到小常的裤腿,有点潮l湿、黏黏的感觉,谢虞怀疑是伤口裂开渗出的血。其实谢虞性格常年冷漠,若非出于利益,向来不多管闲事,否则也不会被神棍道士说为人冷漠缺心少肺。此时主动助人,怕是破天荒头一遭。而且,对方刚才还戏耍他一番,谢虞怀疑自己是鬼上身。
不过倒是能确定,眼前这个不过是玩心过重的一个少年,并不是那贼人。
谢虞满衣兜里掏掏掏:“药药有呀。”谢大少痴痴傻傻,常常受伤,所以身上每天备着伤药。
真奇怪。小常心道。这傻子是第一个注意到他腿伤并且想给他治的人。不管是让他代嫁的连家还是送入谢家后,都没有人这样子过。
这是第一个。
小常从善如流:“好啊。”有人上药当然好,他身上可一文钱都没有。
小常坐到谢虞边上,腿伸了过去。谢虞看不见,摸黑捉住他的腿,又担心自己手脚不能控制,蛮力弄伤了他,因此动作显得分外小心翼翼。小常扑哧一声笑了,奇怪的傻子,他还没被人这么仔细对待过呢,逼他代嫁的连家人抬上抬下,没一个人因为他的脚伤轻点动作。还好一贯天生天养,才没伤上加伤。
“傻子,你随意点,我又不是瓷做的。”小常不甚在意道。这点伤,小常还忍得住。想当年和师父学艺,受的伤那才多。
谢虞抹了一把汗,又撕了一整块自己穿在喜服里的白色夹棉布,他的动作不利索,眼睛不好使,外加不能完全控制身体,因此就像个九十多岁的老头一样,慢吞吞。
“我来帮你。”小常按住谢虞的手,扶着他的手给自己上药。
小常穿了两层衣服,外面喜服,里面则是自己的粗布麻衣,连家人才不会给他换新衣服哩,这喜服是谢家老爷连同聘礼送过去的,不过聘礼被连家人拿走了。谢虞摸l到里面的裤腿,明显感觉布料质量差了许多。这可能是因为小常的家境一般。
一套体面的出门见人的衣服许多家庭使劲省省还能做到,而贴身衣物却大多缝缝补补,只有大户人家才用真丝绸缎。谢大少身上的每件衣服都是如此,越是里面的衣服越是细滑贴肤。外头光鲜不算真的光鲜,里头细致才是真富贵人家。
药粉有点疼,小常闷l哼了几声。
“好了吗?”小常踢了踢腿,被谢虞按住。
“不、不动。”乱动,会加剧腿伤。
小常嘟囔几声:“不动就不动。”这傻子真有趣,他有件事想做。
小常探头出去,今夜无月,他计量一番,决定鸡鸣离开。这个什么少奶奶他是不会做的。连家人太无耻,趁他病,就把自己送上花轿,还哄骗说谢家人不错。骗子,谢家要是真这么好,他们为什么逃这么快?
进门之后,谢家果然就是个火坑。
偌大的谢家除了小常手里的四个漏网之馒头,其他通通都有迷l药的味道,也不知哪路同僚,不对,不算同僚,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看准了谢家这块风水宝地,想趁乱偷盗,技术又不佳,还惊动所有人。小常腿伤加带着一个傻子拖后腿,如果和他对上,逃都没法逃。
因此,小常又缩回了假山里面。这个洞l穴很隐秘,如果不是小常因缘巧合找到,旁人绝找不到,本想着躲过风头后离开就遇到了谢家傻少爷。
相逢即是有缘。如非在此境遇下,他还有时间和傻少爷唠会嗑,可惜了。
小常往后看了一眼,谢虞摸黑之中就像个瞎子。
“喂,傻子,过来。”
谢虞的身体非常听话,循着声音挨了过去。
“大傻子。”小常拍拍他的脸,“本大爷的名字叫小常,你要牢牢记住了。还有件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江湖险恶,谁的话也别相信?”
“为了感谢你帮我治腿,我告诉你一件事。我真是个贼。”虽然现在不是了。
话毕,谢虞还没说一句话,被小常指尖飞快在颈上一掐,晕倒在地上。
第4章 新娘
小常拖着一条腿来到墙边。
墙角围了一层长满刺的荆棘,墙头则是碎瓦片、碎瓷片等尖锐物。小常望墙兴叹。如果他脚上没伤,这堵墙还耐他不得,可惜,小常摸了摸腿,腿骨之间还隐隐作痛。
或许能试试后门。前厅宾客满载,家丁又四处搜查,后门应该空玄,或有可乘之机。小常溜到后面,果然只有一人把守。而守卫手里的晚饭已经吃过一半,小常见此微微皱眉,就看守卫连连打起哈欠,竟是剩下的半碗也不能吃完。
里面有另一伙人下的迷l药。
“别吃!”小常毕竟年幼心善,忍不住提醒一句,守卫抬头,睡意惊醒。
“新娘子?”借着微弱的灯笼看清,小常正懊恼自己大意暴露,忽然烛火一灭,那守卫也立时晕倒,小常连忙捂住鼻子,有迷l药。只见暗色之间,有一黑衣人的身影,那黑衣人一双鹰眼看了小常一眼,飞身远去。
小常连忙过去,试了试守卫的呼吸。没死就好。刚才那黑衣人是谁,难道是宴会上的另一贼人。看起来武功高强,而且绝不是普通贼人。
一身黑衣小常或许看不清他的长相,可那双鞋子,匆匆一瞥,小常却觉得奇怪。精致昂贵,不是走江湖的贼人所有。这些跑江湖的盗贼的鞋通常都会被磨破,而且绝不像那黑衣人的,看起来精致许多。倒……倒像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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