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仙将帽子拾起,暗下说了方才的情形,箫自华不禁跌足叹息:中计了!
众人听说那黑衣人原来没走,费了好大力气爬上树去,却与贺仙那般,一无所获。
智严仍不死心,令之前巡逻的武僧到更远处细细搜寻,自己则回到药庐前,与箫自华说起此前发现黑衣人的经过。
原来在清晨时分,得了常欢指点,他多分派了些人手,在后山一带走动。
过了不久,果真有些异样:一道疑幻疑真的身影,自树丛中走出,眨眼间便消失在药庐前——药庐原是箫自华用来炼制新药的,草药有多,他便顺道收养一些受伤的小动物,替它们治疗。门外也没加锁,自是谁也能溜进去。
智严暗下叫人设好埋伏,自己则亲身入内察看,无意中发现破绽,这才将隐遁至深的黑衣人给逼了出来。
他早派了人通知方丈,不一会儿,松庭赶至。这时,一阵马蹄声也由远而近。
后山门正朝太室山一带,从这处回来,不必绕弯子。常欢策马渐近,看到他们聚集在此,颇感意外,提缰下马相问。
智严见了他,大略说了黑衣人之事,心中只道是常欢神机妙算,那离云公子竟真的来了帮手!
松庭手拿帷帽,不禁皱眉:“这必定是天易门的隐遁之术,不知他们为何会到此……”常欢在旁惊呼一声,道:“御剑门药库底下给人挖了个地道,该不会也是天易门干的吧!”之后便将御剑门昨夜遇袭及发现地道一事告之众人。
松庭横他一眼,问:“昨夜去的时候,你骑的可是一匹上好的白马,今儿个怎么就换了?”常欢顿了顿,跌足道:“那马自个儿跑了去,我抓不回,这一匹可不能再丢了。”边说边爬回马背上,扬鞭而去。
箫自华知道话里有乾坤,在一旁忍着笑。贺仙、智严二人,却是摸不着头脑。
常欢将马放回马厩,硬着头皮回到后山,见智严已经不在了,箫自华与贺仙又进了药庐,这才走上前告之松庭,御剑门索要的那笔钱已两清了。
松庭站在药庐后,抚摸那几根细竹,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得悉此事已了,也不细问,告诫常欢两句,便走了开去。
常欢如蒙大赦,拐进药庐来找贺仙,刚到门前就听箫自华惊问:“那人是轩辕蛛衣?你没看错?”贺仙道:“错不了,前两天我还在山下撞见她,抓着一位小兄弟问谜语,那小兄弟机灵得很,使计逃脱了,像是叫……叫张百忍的。”箫自华听罢,摇头:“我不认识。”
常欢陷入沉思中,直到被两人叫唤,才回过神来。上前问:“你们方才也在?轩辕蛛衣到底是如何逃脱的?快告诉我!”
贺仙领着常欢走到老树跟前。
这棵老树,高度与附近的松柏相齐,然而树干异常粗壮,五六个人拉着手仍抱它不住。常欢疑惑:别的树都在身后,它就如一位领兵的将军,出尽风头,如此一来,岂不更容易惹人注意,轩辕蛛衣为何偏偏要选在这棵树上落脚?
听了贺仙的一番细述,眸子愈发地幽沉黑亮,带上一捆绳子,与贺仙上树去。
两人站到适才轩辕蛛衣落脚之处。
贺仙大为不解:“她不会轻功,为何如此轻易就上来了?”常欢道:“天易门有种叫‘耗子功’的,只需在鞋底和手套上做些功夫,是能爬上来的。”往树下看了一眼,又道:“早在你们不经意之时,她就上来了。看似轻易,实则也费了好一番功夫。”
贺仙细细寻思……突然心念一动:她上树这么费劲,绝不会一眨眼的功夫就能下去的,除非……这便道出心中的猜测:“她那时根本没下去,只是用障眼法躲了起来?”
常欢看着她,嘴角沁出笑意来:“你倒也不笨。她一直都在,只等你们疏于防范,之后才静静溜走。”话罢,已将麻绳一头牢牢绑到腰上,将另一头递给贺仙:“我得下去瞧一眼,替我拉稳了。”
在高处的树干上寻了一阵,发现一个铜钱般大小的孔洞,乍一看是实心的,可是伸指一戳,破绽就露出来了。常欢沿着同一高度细细摸索,就在与小孔对应的后方,树皮上隐隐透出一条细缝。
常欢小心翼翼地将一大片树皮由下自上掀起,里头居然是空的!这树洞,仅容得下一个人。
贺仙只觉心惊:“这是轩辕蛛衣挖的吗!”常欢道:“除了她,谁还有这个本事。”贺仙想起之前的情景,复又疑惑:“莫非她当时竟能瞒过我的眼,钻入这洞里来吗?”
常欢摇头道:“这个……我也想不通,她自有她的办法。”折了根细长的枝条,将它伸进洞里试探了好一阵,之后才探身进去察看内壁,又从此前那小孔洞看出去。
看罢,常欢微微一笑,将掉在洞里的帕子拾起——帕子深褐颜色,与树皮颜色极为相近,难怪不易被察觉。
两人回到树下,常欢与松庭细说了情形后,又道:“帕子塞回去后,我在小孔外插了片树叶,叶面上抹了磷粉,在夜里也能瞧见——只要帕子被拉走,叶柄一松,树叶就会落下来,咱们就可以着手去捉她了。”
松庭仰头看了一眼,道:“你这么笃定她会再来?”常欢道:“费那么多功夫挖个树洞,难道只为了看一看后山的门吗?”
松庭沉吟片刻,点头:“此人无非是想看清咱们这一举一动,然后混进来……你这法子是好,可就怕她会察觉。”
常欢笑道:“义父,轩辕蛛衣是奇门遁甲术的高手,想抓住她,怕是要碰一碰运气。我想,她若是从树林的方向过来,那小孔的位置,正好是看不见的……”
松庭点了点头,朝不远处的药庐望了眼,双眉深锁,道:“也不知她为何要来……”
常欢忙凑上前,在他耳旁一阵细语,松庭听罢,如释重负,又叹道:“他还是那般坚持,不肯来少林寺吗?”
贺仙也不知说的谁,又见二人还有要事相谈,也便识趣地离开了。
客房内,沈飞正聚精会神跟智明谈论着什么,听到有脚步声,赶紧将一件事物塞入襟内,见来者是贺仙,才松一口气。
贺仙见这俩一惊一乍的,着实好笑,问道:“藏的什么东西?”
沈飞掏出小竹筒,拧开盖子。贺仙瞧了眼里头的蟋蟀,道:“不就是你养的‘黑头将军’吗?干嘛神神秘秘的?”这只蟋蟀,沈飞一直带在身边,把它伺候得跟祖宗似的,她岂有不知之理。
智明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啊,咱们寺内的规矩,不能玩这个。”贺仙这才了然。
才谈了几句,觉善便送午膳来了,见了贺仙,忙打手语让智明替他问问,被抓的几只山雀是生是死,得知它们安置在后山,不禁大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