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潮又热,这可怎么跑啊。”
苏方方也很不舒服,她掂起T恤的领口呼扇了两下,却觉得身上依然黏糊糊的,“走吧,还有三天才比赛呢,到时候就适应了。”
队伍的最前面冯主任正在接受接机媒体的采访,陈焕之作为短跑新星,当然也有媒体想过来,但都被徐指导婉拒了。
她只好笑笑,安安静静地在队伍后方做自己的小透明,心里明白是自己以前大嘴巴做的孽,眼下都到了大阪了,当然更不能让她乱放高炮了。
要不领导在前面说“锻炼的意义大于成绩,发挥出35%就满意”之类的,她在后面说些必进决赛冲击奖牌之类的话,这不是当场拆台吗?
关键是在此之前,中国在上届世锦赛上就没有拿到一块金牌,以前有时候就连奖牌都没有,对于田径苦手的中国而言,世锦赛一直是个高难度副本。
虽然刘飞不在第一批的队伍里,但无论记者还是领导,都有最少三分之一的问答是关于他的,其次就是这次有可能夺牌冲金的项目,比如竞走、女子马拉松和男子三级跳。
虽然陈焕之已经拿了几次室内赛冠军甚至拿过大奖赛亚军,但这些奖项在世锦赛上显然不够看,哪怕是她的最好成绩11秒15,也和历届世锦赛前三名的成绩有很大差距,因此不管外界还是队内,都普遍认为她能冲进决赛就是绝大的胜利,毕竟这也是创造历史了。
但在对外提起世锦赛的目标时,田径队一直没怎么提起她,与对她信心十足的刘鑫源不同,领导层倾向于不给陈焕之太大的压力,让她自由发挥,毕竟她才18岁,而且正如冯主任所说:世锦赛成绩不是目的,好好练兵在奥运会上发挥才是。
今年报名女子百米的选手多达74人,几乎是历年最多的一次,她们需要先经过8月26日上午的预赛或称资格赛,先选出晋级复赛的32人,然后是半决赛的16人,最后是决赛的8人。
陈焕之往检录处一站,只见黑压压一片人,她的预赛被分在第五组,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分组,在这个小组里她无论报名成绩还是世界排名都是最高的,几乎是随便跑跑就能进复赛的感觉。
从检录处出来,她在热身场里跑了两趟全程,感觉还不错,自从几天前把体质加上来,她就发现自己不光是肌体强健了,连体力也比过去好了一些,虽然耐力的数值没有变,但同样强度的训练,疲劳的感觉却少了。
陈焕之正要跑第三趟的时候,听到了场内主持人播报预赛第一组的成绩,第一名是来自美国的巴勒姆,11秒07。
正常,陈焕之默默想,在卡贝尔崛起之前,巴勒姆就一直是世界冠军的有力竞争者,但她现在已经处于职业生涯的末期,今年的最好成绩是5月在美国一场邀请赛上跑出的11秒05。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姐姐从第一场预赛开始就这么拼。
第二名是来自比利时的赫法尔特,11秒09。
这是在欧洲比赛时碰到过一两次的选手,不过在陈焕之的印象中她一直成绩平平,几次碰到都没进过11秒3,陈焕之开始觉得牙疼了。
第三名是来自斯里兰卡的贾亚辛哈,11秒13。
“这是谁?”陈焕之问旁边的苏方方,“我今年参加那么多次比赛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比我还新的新人?”可是这个成绩非常醒目啊,在她以前参加的所有比赛里,11秒13都是个妥妥进决赛的成绩了。
“不是。”停下热身听播报的苏方方擦了把汗,“一个老将,应该有三十多了,我还以为她早一两年就退役了。”
陈焕之有点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世界大赛了。
幸好只有第一组如此勇猛,后面第二组第四组的小组第一成绩都在11秒3左右,第三组成绩稍好,第一名的成绩也只是11秒14,还在陈焕之的接受范围内。
第五组比赛开始,陈焕之现在世界排名18,这个名次足以在本组中为她争得最好的道次,同组的选手有一半都在前半年的比赛中见过,虽然当时她们的成绩也都不太耀眼,不过有爆发了的赫法尔特珠玉在前,陈焕之也不敢大意。
站在跑道上试跑了两次十几米,陈焕之停下来懒洋洋地往回走,能容纳五万人的大阪长居体育场里,上座率几乎是满的,听说门票卖的不好,其中许多是学校组织学生集体来看。
她看了一圈,黑压压一片人头,当然看不出谁是谁。
不过八月底是正热的天气,医院里最忙了,她妈八成是不好意思请假过来看的,昨天晚上打电话,她也清楚听见了医院里喧闹的声音,这让她非常安心,确定她妈不会像上次一样偷偷来看比赛。
而总是想来看她比赛的宋怡不得不再一次屈服于高三的邪恶势力。高二升高三的学生没有人权、没有暑假,八月底对她们来说都已经开学了一个月了。
现在想起来,恍惚觉得高中生活、或者说普通人的生活似乎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仿佛她的生活一直是训练比赛训练比赛无限循环,可事实上这种日子才只不过持续了一年多而已。
随着现场解说向观众介绍她的声音,她向四周挥了挥手,瞬间沉下心来,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不见了。
全力以赴的的十一秒过后,陈焕之看着电子屏上的11秒13摇了摇头,解决了技能切换问题后,两个技能一起上果然很强劲,立刻刷新了自己的最好成绩,但这远远不够,她在出发前一天下午的训练中曾经跑出过11秒05的成绩,可是今天大概是空气中湿气太重了,她总觉得很不舒服,难以痛痛快快地发挥到最好。
在混合采访区跟央五的崔丽娜简单说了几句话,陈焕之往回走的时候正好是第八组的苏方方候场。
“加油,方方姐。”
苏方方没有回以微笑,她的脸色非常严肃,只是挥了挥手就上场去了。
陈焕之站在原地等她,反正整个百米赛程也没几分钟。
应该没问题,虽然第八组除了来自美国英国的选手还有来自尼日利亚、加纳、科特迪瓦等地的选手,都是黑人选手,但她们的报名成绩也只是跟苏方方差不多而已。
而苏方方恢复的比预期要好得多,她在训练中也经常能跑到11秒3左右,最好的一次跑到过11秒26,几乎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刘大夫多次称赞她的恢复情况超过预期,陈焕之猜测这跟自己给她做的三次轻伤修复多少有点关系。
正想着,第八组的比赛就结束了,陈焕之听着场内报成绩,听着听着就沉默了。
苏方方11秒44,一次让人大跌眼镜的发挥,在第八组只能排到第六。
而小组前三和剩余成绩的前八才能晋级复赛。
前面都是什么成绩?陈焕之努力回想着,她能排到前八吗?过了会儿,赛场内的广播念出了晋级名单,果然没有苏方方。
苏方方走了出来,陈焕之迎上去,但不知该说什么。
“走吧。”最后还是苏方方先开了口,“你晚上还有比赛呢。”
陈焕之“哦”了一声,跟着她一起往外走,忽然说,“还有奥运会呢,还有明年的世锦赛呢。你今年才25,斯里兰卡那位选手,不是三十多岁还在跑吗?”
苏方方摇了摇头,低声说,“别跟我说话,让我静一静。”
好吧,陈焕之耸了耸肩,她空有一颗老阿姨怜惜小姑娘的心,其实并不懂如何安慰人,在她成长为老阿姨的前世,作为弱势群体她一贯都是被安慰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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