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鑫源一时间居然楞了一下,“你不是一直想练小重量多次吗?”
没错,那样对关节的负担比较小,虽然对腿部的肌肉力量刺激相对较小,但可以通过增加训练次数来弥补,但她现在想试验不同重量的效果啊。虽然负重越大对力量——体现到属性上就是以强壮为主——的增长效果越明显,但是对其他的属性呢?会不会对敏捷啦、灵活啦综合考虑下来反而不如小重量呢?
二十多年前会考物理化学实验满分的陈焕之深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管大重量还是小重量、跳深还是提踵、蛙跳、触胸跳什么的,总要一一试过才能知道它们哪个效果更好更适合自己呀。
陈焕之抹一把脸上的汗,笑得特别讨好又灿烂,“教练,我有个新想法……”
这个新想法害得刘鑫源把训练计划又重做了一遍,不过这一次他倒没觉得陈焕之瞎胡闹,反而觉得能考上重点高中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训练的细致程度真是想都想不到。
陈焕之利用国青队要求每个人必须要写的训练日志——省队其实也要求写,但是要求不严能糊弄——跟刘鑫源一起制定了一个计划。刘鑫源将自己知道的各种针对不同部位的肌肉、身体功能的训练方式,按照辅助重量大小、频次不同一一试验在陈焕之身上。陈焕之根据自己的体会纪录各种训练方式对她来说的效果好坏。
其实这种方法一点都不严谨,如果这是一个严格的训练方法实践研究,那就应该有实验组对照组,同时进行身体生理成分的检测,而训练效果好坏除了时间长了能通过测试测出来,短时间内就只能倚靠陈焕之自己的感觉说了算——再没有比这更扯淡的了。
“我了解我的身体,我能控制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陈焕之这样回答刘鑫源,“没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我的身体功能和状态。”
“扯淡。”刘鑫源表面嗤之以鼻,心里倒不是不相信的,这种对自己的身体野兽般的直觉和细微精妙的控制力,他还真在顶级运动员身上见到过。虽然那大部分是身体技巧性运动员,但这半年多陈焕之已经在他这儿攒了足够的信用,以至于他竟不排斥陪着她做实验。
唯一的顾虑就是,“还有两个月世青赛,你这会儿不抓紧训练技术,世青赛交不了差怎么办?”
陈焕之自信笑,“教练,谁还指望我跑世青赛冠军吗?女子100米世青赛上届冠军是11秒07吧,就放放宽今年那帮美国人都状态不好,多跑0.2秒,那11秒27也离我太远了呀。反正我进决赛还能拼一拼,奖牌没可能吧。”
无耻地推卸了自己肩上担负的期望后,陈焕之又补充,“世青赛后还有三个月就是亚运会,咱们要是想参加亚运会到时候再实验不是更来不及嘛。我看从现在开始正好,越早开始收获越大。”
行吧,刘鑫源想,反正他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大不了世青赛后一起滚蛋吧。
于是8月初徐指导看着收上来的训练报告,简直要气昏过去:都答应了你备案的训练计划了你居然又不按备案来,造反呀?
但是再看后面附上的陈焕之训练中的100米成绩变化曲线,不,不是曲线,几乎就是一条直线,虽然跟她在冠军赛上的成绩相比没有太大的进步,但也没有退步,最好成绩11秒46、一般在11秒5到11秒55之间——这个波动区间太太太小了,固然因为大部分是在室内测试没有风速影响,但也显示了陈焕之的状态非常稳定,简直稳定得像是游刃有余只是随便跑跑。
这证明要么当陈焕之能发挥极限水平的时候会有一个大的提高,要么这几乎就是陈焕之的极限水平——而她每次都能发挥自己的最好状态。
不管怎么说,这样一个选手,派到大赛上就安心多了,虽然没法期待她超常发挥,但是一般也掉不了链子。
而对体总来说,有时候不掉链子比超常发挥重要多了。
能培养这样的运动员出来,徐指导对刘鑫源别具一格的训练方法表示万分佩服,并且打算问问看有没有可能推广。
且不说刘鑫源已经想好了为自己辩解和出卖陈焕之的三百句台词,结果却等来了徐指导的表扬,到了8月下旬,离世青赛只有一个来月的时候,国青队所有人的训练强度都必须降下来了开始备战了。而陈焕之苏圆圆她们的主要训练内容也变成了合练4*100米了。
为了培养四人默契,她们在不需要合练的时候也要在同一块场地上训练,可以说是同行同止、同吃同住。
陈焕之本来就和苏圆圆一个屋,之前苏圆圆早晨加练跟她还不一块出门,现在加练取消,她们每天早上一起在运动员公寓吃早餐,一起被大巴接到体总训练局开始训练,中午一块吃饭,下午跟着张曦袁莹郑春莎一起合练交接棒——郑春莎是作为备选队员,反正报名还没截止,万一这里边突然有谁受了伤什么的,郑春莎就能顶上了。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苏圆圆对郑春莎的态度就更加明显了,训练还是一样训练,甚至她们俩的默契还还比较好,但是训练之余几个人说说笑笑,苏圆圆就从来不接郑春莎一句话。陈焕之偷偷问苏圆圆怎么回事她也不说,只是冷笑两声就当过去。
陈焕之能怎么办呢?虽然郑春莎小姑娘看起来也怪可怜的,但是苏圆圆更不像欺负小孩子的人,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陈焕之只能继续当做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跟着张曦袁莹一起装傻了。
枯燥的队内生活持续了大概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面除了和三个教练、四个队友以及理疗室队医姐姐食堂大妈大叔们,她几乎没跟别人有对话。
“你不觉得无聊吗?”苏圆圆问她,“我看你除了拿个电脑上上网平时都没什么娱乐呀。”
陈焕之哈哈笑,“上网就是最充分的娱乐啦。”
不过说真的,06年的网络生态还很原始,跟二十多年后真是没得比,这年头没有智能机没有穿戴设备,网速还停留在下个电影开BT下一夜的地步,她又不玩游戏,上网除了回顾一下经典电影、买卖一下股票真不知道还能干点啥。
运动员公寓里也提供台球厅、卡拉OK什么的休闲项目,但比较熟悉的田径国青队都在备战世青赛,不备战的还得继续晚上加练,一起的陈焕之等都表示没兴趣,苏圆圆竟然凑不齐一起玩的摊子。
至于没什么人说话,陈焕之表示适应良好,而且她除了每半个月给陈妈妈、偶尔跟宋怡聊会儿QQ,也并没有多少话要和其他人说。毕竟她曾经是个出门都不方便的人,现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状态她很熟悉。
陈焕之问,“你来国青队好多回了,怎么还这么适应不良?”
“因为以前没关禁闭呀。”苏圆圆说,“以前只要10点回来晚上就是自由的……”
“自由的时候你去干嘛?”
“酒吧……”苏圆圆看到陈焕之那种“好狗胆”的眼神,连忙解释,“我不喝酒的,我就是去听个演唱投个飞镖什么的,有时候也跟人一起滑个滑板……而且最多喝点矿泉水吃个水果,唉,饭都不敢在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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