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的女人。有专门替我试食物的下人！”成郡王终于逮到了她话里的漏洞。
顾采薇翻个白眼：“人生总有意外好吧！若是出事之前，你跟你好表舅宋将军说，他将来要被一个村姑救命，他会相信吗？”
成郡王似有所思，半晌后竟然难得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我也没想过，父亲会遭此劫难，一家人会沦落至此，生生分离。”
说话间，难掩伤感。
顾采薇对付毒舌还算有招架之力，看到这样温情伤感的情景就彻底投降，想想后说道：“人生若是一帆风顺，就如一池死水，又有什么意思？起伏跌宕，才知人生百味。聚散总有时，但是有分离才会倍加珍惜团聚的机会。等一切过去再回头看，会觉得很多觉得很艰难的事情，不过尔尔。”
成郡王半晌没有说话，顾采薇正绞尽脑汁想词的时候，就听他轻飘飘的一句话传到耳边。
“你这女人，除了粗俗点，长得瘦点丑点，也不算一无是处。”
顾采薇发誓，她真的很想把这个一点儿不可爱的小屁孩扔出去！！
他是个聪慧的孩子，更难得的是很要强，很用功，顾采薇教过一遍的东西，过几天再问，绝对还记得清清楚楚，后来顾采薇给他整理床铺，看到他床头放着的细致而认真的笔记，自惭形秽——论学习态度，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比不过这个六岁的孩子。
不过她很擅长自我安慰，她两世都是普通人，而这孩子可是龙子凤孙，自然不一样。
宋铎还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忙活些什么，有时候两三天都见不到人。顾采薇也不过问，该吃吃该喝喝，闲时去厨房指点一番江山，再不就跟成郡王斗嘴，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这种平静，在一次无意中听到邓博跟成郡王对话后被打破了。
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她那天中午有些困，陪着成郡王说着说着话，头就一点一点的要碰桌子。
成郡王嫌弃地指着自己的床让她去休息，自己再练一会儿字。顾采薇和他关系改善不少，自然却之不恭，大喇喇躺到床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不知道多长时间，醒来的时候，伸个懒腰爬起来，因为天气已经很热，所以窗户是打开的，她就发现宋铎和成郡王正在外面照壁处说话。
照壁距离正屋足有七八米远，两人说话音量也很低（一个怕顾采薇听到，另一个怕打扰她睡觉），可是顾采薇只从两人唇形就可以看懂两人的话。本来她还不以为意，并没有打算多探究，可是随意一瞥，就发现有些不对。
成郡王问：“父亲母亲可安好？”
宋铎点头：“一切安好。三皇子说不方便书信，因为动笔墨总有人发现，害怕引起怀疑，让那些人怀疑他与外面通信。”
成郡王看着他不似说谎，嘴唇动了几番后又问：“我那个替身还好？”
宋铎点点头：“他很机灵。平时对外就称得了天花毁了容貌，性情大变，又有三皇子妃护着，并没有纰漏。过段日子，三皇子会处置的……”
“他可是那女人总是提起的怀恩？”成郡王忽然问道。他那天只是匆匆见了那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孩子一眼就被宋铎带走，并没有时间多了解。可是这些天他听顾采薇絮絮叨叨，说他没意思，不如怀恩会玩，又听她担心怀恩回去是否顺利云云，两下时间一对比，他心里有了大胆的猜测。
顾采薇脸色褪得半丝血色也无，屏息看着宋铎的嘴唇动，终于说出一句让她失去理智的话。
他说：“是。但是她不知道，霆儿不要告诉她。”
顾采薇冲了出去，几乎是疯了一般跑到宋铎面前，眼睛充血，望着他，眼睛里全是愤怒：“宋铎！宋铎！你混蛋！你竟然把怀恩送去死！当初我说不带他，他竟然跟了来，我还以为你真是为了我变得好说话，原来，从最开始，你就有目的！他还是个孩子！他才七岁！你怎么不去死，要让他去！”
极度的愤怒已经让她口不择言。
宋铎动动嘴唇，想解释什么，却被她噼里啪啦夹带怒火的话统统打断。
“成郡王的命是一条命，他的命就不是吗？我早该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冷血、残酷，为了你的忠君爱国，不，是为了你的政治抱负，你什么都可以舍弃！如果你利用我，那是我识人不清，是我眼瞎，我活该！可是，你为什么利用一个孩子！只因为他舍不得我，眷恋我，就要因为我失去性命吗？”
泪水鼻涕糊了满脸，顾采薇泣不成声。成郡王来的时候她被他触目惊心的伤口震惊，心想这孩子总算脱离苦海，却没有多想，一个好好的孩子没了，那里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还有他好端端的要什么制造天花假象的药物
第一百二十三章盛怒
她告诉过宋铎，那药物只能维持几天，而在救出成郡王之后，怀恩会怎样？三皇子的处置必然会在他容貌恢复之前，让他永久地停留在那个状态！
是她，是她害了怀恩！
“悯敏，闭嘴！”宋铎看她哭得不能自已，口不择言，再看旁边成郡王一脸震惊，望着顾采薇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落寞，出口厉声呵斥顾采薇。
顾采薇的理智早就被心里的那把熊熊烈火烧没了，泪水模糊中看看宋铎，又看看成郡王，喃喃地说：“凶手，你们都是凶手！我不要跟你们呆在一起，你们这些漠视人命、百般算计的人，比那些持刀杀人的刽子手更可恨！宋铎，你到底如何骗得怀恩去送命，你在他面前提了我，用我威胁利用他，是不是！”
“孟平！”宋铎急怒交加，大喊一声，孟平从照壁后面出来。刚才听到顾采薇的话，他心里着实替她捏了一把汗，还没有人，敢如此顶撞将军。
“把她带回她房间，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她出门！她要是出了门，你提头来见！”宋铎声音冰冷狠厉，握在身边的双手紧握成拳，上面迸出的青筋，显示出此刻他的极度愤怒。
成郡王嘴唇翕动了下，似乎有话要说，被宋铎打断：“霆儿，你先回房间去，我马上就来。”
成郡王也不敢惹盛怒中的宋铎，伤心又担忧地望了一眼顾采薇，说道：“表舅，其中有误会……”
“进去。”宋铎冷冷地命令道。成郡王一步一回头地进屋，目光始终放在顾采薇身上。
而顾采薇，已经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哭。
“怀恩，怀恩……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孟平在一旁手足无措，宋铎拉住顾采薇的手臂就往她的房间连拽带拖，顾采薇用力想甩开他的束缚，大骂道：“放开我，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宋铎气得扬起蒲扇般的大手，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打下来。
顾采薇梗着脖子：“宋铎，你特么有本事就一巴掌打死我！否则我一定为怀恩报仇！”她的眼神中全是愤怒和仇恨，像一把把刀子一样，刺入宋铎心房。
宋铎抿唇，长吸了一口气，不去看她的眼睛，索性把她扛到肩上，不顾她的捶打和脚踢，强行把她带回房间，扔到铺着厚厚被褥的床上。
“悯敏，”他极力压住内心因为她的发疯，更多因为她那些伤人的话和不信任的态度而熊熊燃烧的烈火，尽量平静地说，“怀恩没事。我保证，他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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